三、身陷囹圄
“十二月事變”中被反共頑固軍抓捕武漢、廣州相繼失守後,中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國民黨轉變為消極抗日,積極反共,於1939年冬至1940年春發動了第一次反共高潮。閻錫山積極響應,他認為薄一波主持的犧盟會和領導的新軍越來越離開他的立場,說什麼“犧盟會赤化了,是暗八路”,決定“嚴厲地糾正和鏟除”。
1939年冬,閻錫山發動了“十二月事變”。在晉東南,閻匪孫楚六十四軍進攻抗日決死三中隊和晉城、陽城、高平、陵川、壺關、長治等縣民主政權。其獨八旅暗殺團大肆抓捕犧盟會員和抗日積極分子,共產黨員、抗日幹部慘遭屠殺,甚至活埋。
1940年1月即農曆臘月中旬,壺關縣城的日寇瘋狂掃蕩太行山區,大肆燒殺和奸淫擄掠,牛、驢、羊、雞、糧油等是見啥搶啥。這時,國民黨軍隊二十七軍、四十軍、新五軍打不過日軍,卻把當地老百姓的東西搶奪一空,逃往陵川縣和河南省境內。抗日軍隊和政府轉入壺關、平順郊區的大山裏堅持戰鬥。
1940年2月,石河沐編村的政權建設,經過我們的發動,村上群眾在年前進行了民主選舉,選舉當地人李興狗同誌擔任村長。這樣,我的任務完成了,三區領導決定讓我在春節後到區政府工作。
這時,已到農曆臘月下旬,我和張海鬆同誌已有一年多沒有回過家了,我們想回家過年。經三區區長常衛同誌準假,我與李興狗同誌交接工作後,於臘月二十五日回家。我的假期是10天,農曆正月初五後將到區上接受新的任務。
路上走了兩天,回到五集村後,得知前些天,日寇從壺關縣城出發,經過固村、百尺到水台底、五集,然後向長治縣的北大掌、西火鎮,又向南走陵川境內去了。
日本鬼子沿途大肆燒殺搶掠,當到葫蘆溝村,抓來30多個青壯年,當場把11人慘殺在山坡上。然後又邊走邊燒,來到水台底、五集村時,老百姓聞訊已紛紛躲避山裏。日本鬼子抓不到人又搶不到糧食而氣急敗壞,就點火燒房毀屋。五集村的醋房院和張天喜家的門樓被燒了。這些現場,我和張海鬆從石河沫村回五集後是親眼目睹,各村被燒毀的房屋就達72間,殺人場地仍有片片血跡。後來,當我到地南頭村當義務教員時,有個小名叫老嘴的葫蘆溝村學生,他的母親哭泣著向我控訴了小鬼子殺死她丈夫的經過,要我們替她報仇。
王財旺講:我原是長治縣北大掌村人。日本人駐紮蔭城時,我還是小孩子,但也被拉過差,讓去修汽車路。後來,日偽長治縣政府駐北大掌村,在與國軍兩交界的山上都修有碉堡和炮樓。村維持會分派村民向山上背磚瓦蓋炮樓,大人得背8塊,小孩背6塊,當時五黃六月天,從山下往山頂背磚瓦,誰不快走,就要挨皇協軍的打罵。那時當民夫的大人經常吃打。有時皇協軍為給日本人逗樂,就把許多小孩了放到院子裏,故意放開狼狗去咬,小孩被嚇得跑著哭,日本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八路軍來後,從有錢人家要來糧食按家人多少分發給村民,救濟大家。八路軍走後,被分糧的有錢人把村民堵在廟裏毆打。
當時,長治縣維持了,壺關縣沒有維持。日本人從蔭城一出動,就是到壺關和陵川縣,皇協軍引上鬼子到各村搶糧趕牲口,燒房子,要過錢糧後就把人一槍崩了。
陳元富講:老皇〈抗戰時期,日本侵略者自稱“皇軍”,將降日的國民黨軍及土匪武裝等加以收編,稱為“皇協軍”。當地老百姓統稱之為“老皇”——注〉反亂時,村上每天晚上有民兵值班站崗。日本人從百尺下來時,村上青壯年婦女孩子都跑到七畝溝、東堖山上去了,隻有一些老人在家。日本鬼子到村上,抓不到人又搶不上糧食,氣急敗壞就燒房子,然後,開往蔭城了。
回到五集村時,村上的青壯年,尤其是抗日積極分子都已躲起來。我的犧盟會戰友趙景和也不在村裏。我們來到庵廟,一直在廟上住的教員鄭先生也不見蹤影。
我離開五集村一年多了,想見見村長李友恭,了解當地的情況,因為臨行時,常衛區長囑咐:“二區情況複雜,要多加小心,你過罷年按時回三區政府。”
我們到了村公所不但找不到村長,而且連村警也沒有見一個,我心裏頓感不安,總覺得發生了什麼大事。
後來才知道:閻錫山的六十四軍獨八旅在日寇燒殺搶掠後,乘中央軍逃竄陵川、河南,八路軍轉移山區郭家駝村一帶之際,在百尺村南的趙村成立了“壺關縣政府”,委任崔秀生為縣長,公安局長為王修臣。他們人數不過四五十人,在三縣交界邊緣地區東竄西跑。他們沒有固定所在,有時在長治、壺關不見了,卻出現在陵川的山莊裏。他們在壺關的固村、魏家嶺、百尺一帶,依靠當地的地主惡霸提供情況,伺機對抗日積極分子下毒手,一到村上即以“暗八路”罪名抓人。同時到處搶東西、抓人罰款,訛詐錢財,人稱王修臣是“搶錢司令”。五集村村長李友恭投靠了崔秀生,還當了縣糧食局局長。
日寇連續掃蕩後的五集村是一片淒涼,人們哪有心過年。我與家人團聚了,看到瘦弱不堪的女兒,快兩歲了還走不穩,心中覺得很不是味。但聽到孩子咿呀學語能細聲叫:“媽媽”、“爸爸”時,又稍稍感到一點安慰。回家的這些天也怕有個意外情況發生,到後半夜我與安好兄弟住在一起。七天過去了,村上很平靜,沒有聽到什麼風聲,誰知道,這時閻匪縣政府正在向我下毒手。
大年初三(2月10日)半夜,我們剛睡下,隻聽房頂上嘩嘩響,安好弟剛喊兩聲“哥!”,我立即起身從東山牆的窗子跳出,但已有一夥人在外等著,不由分說將我捆綁起來,架著就往東走。約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水台底東邊的趙村,押到村中的一個大院裏。
李梅則(76歲)表姐講:我媽張玉則有四個叔伯兄弟:安壘、安書、安好、藏好。二舅安書開始當暗八路,也不讓我姥姥知道。隻聽說他在外很能幹,人們說他是握秤杆子的人。我住姥姥家時見有一床紅毯子,姥姥說:“你二舅在外幹事,這是他得下的毛毯,咱們晚上蓋,白天可要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