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渭水濯青蓮(3)(1 / 3)

看見教室西牆壁的標語“高舉毛澤東思想紅旗,將革命進行到底!”想起自己參加革命,脫產離鄉的時候,心眼裏擱著一件事,有勇氣幹革命,就是沒有文化,這一極大的困難壓在心上。

抗日戰爭時期,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中,革命幹部學習機會白天幾乎是看不到的,尤其是民運工作隊,不分晝夜要鑽到群眾窩裏做工作,彙報工作也是口頭進行。經過解放戰爭和全國解放,到國民經濟恢複時期,黨中央和毛主席教導我們努力學習,提高自己!但自己總是重視不夠。

我雖然在革命戰爭年代各個時期,不斷自學,文化有所提高,但以“按照毛主席指示辦事”的高標準要求,作為革命幹部,尤其是共產黨員來說,對革命理論的學習和掌握是很成問題的。

革命導師說過:“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革命的行動。”因此,一個革命幹部沒有革命理論武裝,在革命運動中就不能指導工作得到最後的勝利。沒有革命理論武器,單憑革命勇氣和一腦子熱情蠻幹是不行的。

必不可少的革命理論,就是毛澤東思想和革命導師馬、恩、列、斯的理論。用它武裝起自己的頭腦,有了革命的理論武器,無論在軍事上、政治上、經濟上和文化藝術上,就能把工作做紮實,搞徹底,得到最後勝利。否則就會給黨、國家和人民群眾的利益,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尤其是重要領導幹部,更是如此。

聽了老師講解毛主席著作《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這兩篇文章,聯想到自己的鬥爭經曆,感到極為生動有益。在目前國內外大好形勢下,我國各地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正在學習黨中央文件《二十三條》的討論中,革命幹部的“學習”就更迫切了。毛主席很早說過:“如果沒有革命理論,沒有曆史知識,沒有對實際運動的深刻了解,要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作為一個幹部,要工作,就要進行革命鬥爭!更不能忘掉階級鬥爭,不能忘記過去,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

這就是自己在業餘學習《語文》、《中國革命史》這兩門課的體會。

老師批語:寫得簡單明白,很好!思想認識是一種動力,有了正確的認識,今後在學習上自然會更加努力。

五、“文革”蒙難

“要把這個反黨分子徹底打垮!”自從到公司業務股工作後,我默默地等待,期望曆史問題的解決能出現轉機,誰知還是個一推六二五。1966年夏天,“文革”開始,我在動亂的漩渦之中掙紮,也終於迎來了雨後的彩虹。

“文革”初期,公司組織幹部、職工學習有關材料。大家對報紙上批判前北京市委、鄧拓、吳晗等所謂“反黨反社會主義黑線”中的一些名詞識別不清,理解不透,如“黑話”、“指桑罵槐”等。我也不大懂,在討論時說過“舊社會受壓迫的窮人對地主有錢人不敢指名道姓,指雞罵狗出苦氣。”另外,在油庫勞動時,同誌們議論當前有的幹部光講空話,不幹實事。我也有感於個別幹部說假話卻得到讚賞升官的現象,隨口說了句“現在有的人是說假話比空話還好”。當提倡“大字報、大辯論”開始後,有人貼了我的大字報,揭露批判我這些說話是錯誤的。我也表示虛心接受,在學習會上對自己說話犯自由主義作了檢查認識。

按《十六條》規定,這次文化大革命運動的對象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可是當時單位領導卻將矛頭轉向了有曆史問題的一般幹部職工。以前誰要是給領導提過意見,這時就會被拉出來扣上反黨的大帽子。在搞反右傾運動時,我曾給公司某領導提過意見,在工作上也曾給業務科科長(原儲運股的那位副股長)提過不同意見,運動開始了,這些都成了錯誤,甚至是罪狀。

7月5日,油脂公司大院牆上貼出給我的10張大字報,署的是那位科長的名字。這份大字報標題是《請看:張德善反黨反社會主義黑話和手段》:

[1]張說:現在的情況,說假話比說真話好。我要問你,你給我們黨說假話,你準備給誰說真話?

[2]你常說組織不實事求是,那麼,哪個黨才實事求是?

[3]你在敦仁堡居民中大放毒箭,大講你的黨史和革命史,使不少群眾受了欺騙,請組織應在居民中查清張的反動言論和反黨反社會主義反人民的罪惡活動。

[4]張的兒子在長壽中學上學,利用他兒子經常召集學生來張家中上課,張為講師,建議組織應及時了解。

[5]張一貫采取拉攏一些人,打擊一些人,組織幾個人在一起開會、研究。張給出陰謀詭計,發動群眾和一些人鬧事,長期在幕後進行不可告人的破壞活動。被群眾揭穿後,死不交代,百般抵賴他人。

[6]張長期散布說地方黨組織多麼壞,解放軍是多麼好。我們要問張德善:地方和部隊都在我們黨的領導下,這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7]張到處爭奪領導權,因張有反黨活動,我們早就奪了他的權,罷了他的官,他到處給群眾宣傳說,他在部隊當過什麼官,級別有多高。組織不給他領導權,仇恨黨仇恨組織仇恨我們同誌,長期不滿,懷恨在心。

[8]張為什麼要到專區財政局找他的老鄉,又為什麼到寶雞軍分區和兵役局找他的熟人呢?這些機關一不是政法機關,二不是黨的監察機關,我不理解這樣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9]張過去在部隊時利用職權,他明知某人是現行反革命,為什麼把這個反革命拉進我們黨內來呢?要老實交代你和這個反革命都幹了些什麼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壞事,應老老實實向人民低頭認罪,作出詳細交代。

[10]你在國民黨警察局為什麼成了紅人,我們為什麼被害?

[11]把你在國民黨所參加的反動組織應作出徹底交代。

[12]把你在油脂公司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反人民的罪惡活動也應作出交代。

[13]把你謀害的醜惡事向同誌公開坦白。

[14]把你利用物資拉攏來的人和你在一起召開了多少次會議的詳細內容,這次不作交代,那是不行的。

[15]把你1956年給國防軍的那封信也應交出來。

[16]把你欺騙組織派你老婆回家出賣房子問題也要交代。

[17]把你的反動日記交出來。

我建議組織把張的一切反黨活動和一切罪惡事實統統揭出來,要把這個反黨反人民的反黨分子徹底打垮。我們和張的鬥爭是有我無你的鬥爭,不是一般的鬥爭。叫他長期混在我們黨內,一旦風吹草動,他們就要卷土重來,我們就要人頭落地。

這樣寫大字報是當時曲意上綱的典型作法。對此斷章取義、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栽贓陷害等手法,給我列的“罪狀”,我當然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又不允許辯白解釋,而且越解釋就越給你上綱上線。從這份大字報中,我才知道當初被“奪權”是因為我“反黨”。給公司負責人提意見就是“反黨”麼?但當時就是這樣的邏輯。8月5日,金渭糧站黨支部會議上,有人就批判道:“你張德善反對某科長,就是反對領導、反對黨組織。”

當天晚上,許多不明真相的群眾被發動起來,第二天給我貼大字報達到幾百張,其中一張大字報是《向叛徒張德善開火!》內容隻有幾句:“保存狗命,坐官欺人,出賣同誌,出賣組織,殺人的劊子手。”這是3個年輕人寫的,“做官”的“做”字也寫成別字“坐”了。當時我覺得青年人不了解革命曆史,盲目跟上別人走,是要吃虧的。我也深思,今天處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運動中,要有自我革命的精神,做到態度誠懇、檢查認真,同時堅持實事求是講事說理,決不承認誣陷之詞。

“他是叛徒,不能在油庫工作!”1966年8月23日,我寫了“向革命幹部職工們自我檢查認識問題”的書麵材料,約2500字。

首先承認“自己思想趕不上形勢”,表示“誠懇接受大家對我的批判意見”。對大字報提出我是“叛徒”問題,“正打中了我個人曆史問題包袱”。“轉業地方後一直沒有及時解決,是有一些怨氣,這是不對的。”“這些年自己學習不夠,紀律鬆弛,滋長了自由主義毛病。我思想感情上有舊東西,就應該受到批判和指責,觸及個人的資產階級思想。”最後,說“這場文化大革命教育了我,隻有放下臭包袱,放下臭架子,甘當群眾小學生,才能認識和理解革命新生事物;我要在運動中認真學習毛主席著作,用毛澤東思想武裝自己,振奮革命精神,和大家共同前進,誓死為革命增添一份力量而努力。”然而我的認識和檢查沒有被認可,對我的鬥爭反而升級了。

市糧食局某領導公開講:張德善是抗日戰爭初期革命叛徒,不是共產黨員,而是國民黨員。他是危險分子,有曆史重大政治問題,不能在油庫工作,現在撤銷他黨員幹部的職,讓他到到工人多的鬥雞糧站當營業員,去接受糧站100多工人群眾的教育。

8月29日,市糧食局政治處給我一紙《介紹信》,讓我去店子街當營業員,說是幹部頂班勞動。這對我真是當頭一棒,心中十分氣憤,但很快冷靜下來,當時某領導在場,我就說:“我是為人民服務的,調到哪裏幹啥工作都可以。最近,金渭糧站和油庫群眾給我貼了幾百張大字報,我已在8月23日寫了書麵檢討。希望組織上對我的曆史問題弄清楚。”但這位領導卻說:“你先到群眾中接受教育,等到文化大革命後期再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