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大雨下個不停,沒有絲毫停歇的征兆,“劈裏啪啦”的雨點澆打著林中的一草一木。絲絲縷縷的清香味在樹林間飄散開,白茫茫的霧氣在山間彌漫。如瀑布般浩大的雨霧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緩緩而來。
來人一身黑色長袍,披著寬大的鬥篷,目測身量很高,腳下的黑色的錦靴踩著林中的枯枝殘葉,星星點點的雨水濺落在光滑的靴麵上,一點點的暈染開。
隔著霧氣,來人的麵目在雨中看不真切,隻覺得那筆直射過來的眼神,深邃、平靜,如大海般讓人難以琢磨。走近了,才發現來人肩頭停著一隻七彩斑斕的鳥兒,模樣極為乖巧可愛。站在那大雨中,羽毛上卻一絲水汽都沒有。
眨眼間,人已經走進了山洞。
甩了甩鬥篷上的雨水,來人抬手擦去臉上的水滴,那抬起的動作在瞥見山洞角落處蜷縮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少女後,堪堪僵在原地,再不能前進一分。
少女雙眼緊閉,麵容蒼白中隱隱泛著鐵青。一頭烏黑的墨發無力的披散在身上,就像失去了生命的鳥兒,光彩絢爛的羽毛也因為生命的流失,漸漸沒去了迷人的光澤。撇去臉上難看的臉色,少女的五官精致秀美,倒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顧不得一身的水汽,一路找來本打算在這個山洞避雨的非墨朝著地上的少女飛奔過去。
這張臉,他自然認得。
站在盛戈跟前,非墨抬起手,指尖微微顫抖。動作小心的將人扶起抱在懷裏,短短幾日,懷裏的人已經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硌得心慌。拿著錦帕擦去盛戈小臉上的泥土,非墨抓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脈······什麼······都沒有。
又低頭聽了聽她的心跳,試了試鼻息,沒有,還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怎麼會這樣?
她,莫非是死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死在這裏?
她隱忍了十五年,經曆了那麼多非人的待遇依舊不放棄活著,現在,又怎麼可以死在這裏?
他明明答應過,會護她周全,會保護她的安危,可就在幾日前,他卻將她置於危險之中。
“盛戈····醒醒····盛戈·····”
“盛戈·····”
解下身上的鬥篷為懷裏的人披上,非墨抱著人站起身便朝著雨幕中衝去。
他要救她,必須要找人來救她。
銀白色的發絲在行走飛奔間,被雨水盡數澆濕,服帖的順著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滑落。一滴滴雨水順著剛毅光潔的下巴滑落,滴在懷中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小嘴的盛戈身上。
處於瀕死狀態的盛戈顯然沒想到,她情急之下服用的藥粉差點令其一命嗚呼。估計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地洞鑽進去。畢竟作為煉藥師的一世英名,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冰冷的身體被揉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身邊隱隱約約有人影在晃動,被放在床榻上的盛戈艱難的動了動手指,想要睜開眼看看,奈何渾身都沒力氣。她身子本就弱,再加上連著這幾日奔波勞累,又淋了雨。那一劑猛藥下去,沒直接見閻王已經不錯了。
藥效漸漸緩過去,處於瀕死狀態的盛戈體溫開始回升,而後發高燒。她能感覺到有人坐在她身邊,替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風寒侵體,她現在整個人就是處於冰火兩重天。
“這位姑娘這兩天是沒辦法下床了,至少得休養兩日。”
神色拘謹的看著抱著盛戈衝進來的客人,藥館的大夫暗自打量著黑發黑衣,氣質高貴的非墨。這人就這麼隨意的坐在那裏,就讓整個屋子的光聚在一起都不及眼前之人耀眼。
他這小店開在城西,平日裏一個客人都沒有。這城裏的達官貴人看病都不找藥館,所以今日一身衣著價值不菲的非墨抱著人進來,他還以為是走錯了。
小心的診斷了盛戈的病情,大夫開了藥,鋪子裏沒個打下手的,隻得自己去抓藥熬藥。
“嗯。”
盛戈的燒還沒退,非墨擠幹手中濕毛巾搭在她的額頭上。雖然不明白之前呼吸心跳都沒有的盛戈,怎麼會突然有了心跳,開始活了過來;他也知道,他應該直接去找巫師為盛戈治療,見效更快。但在路過這家醫館時,他能感覺到懷裏的人輕扯了一下他胸前的衣襟。
她是煉藥師,應該,不喜歡被巫師治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