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的泥巴(1 / 1)

如果說土地是農民們賴以生存的首要條件的話,那麼對於我們這些生活在農村的孩子來說,泥巴則是不可多得的玩具了。諸如挖地洞、摔泥巴泡子、做手槍、捏泥人、種花草等也都能玩得趣味盎然。

摔泥巴泡子是我們夏天裏愛玩的一種遊戲。在寂靜而炎熱的中午,我們從水塘邊挖來一大團爛泥,坐在村口的老柳樹蔭下,像揉麵似的先將泥巴揉熟。泥太幹了不行,易開裂;太爛了也不行,成不了形。隻有泥巴半幹時,才好操作。比賽時,大家先將泥巴做成鍋盆形,用一隻手將泥巴高高地舉起來,再猛地倒扣下去,“啪”的一炸聲,氣浪將泥巴鍋盆的底部炸破了,衝出好幾個洞來。看誰炸的洞多、洞大者為贏。村裏的小胖非常會玩兒,他做了個最大的,用雙手捧起來,猛地摔下去,炸得整個底都飛了,臉上、身上全是爛泥點,整個一泥人,讓我們大家笑得前仰後合,連氣都喘不過來。一輪過後,大家再進行第二輪比賽。泥巴可以重複使用,直到大家都玩累了玩膩了為止。

做手槍對泥巴是有要求的,青黑色的泥土最好,我們習慣於叫“青絲土”。這種泥土幹了後硬度大些,不易變形,我們先將泥巴捏成手槍的樣子,再用小刀挖出準星、扳機、槍眼等,刻上花紋,有時還偷偷從家裏拿桐油(或香油)塗上,在陰涼處晾幹。拿在手裏分量足,形象也十分逼真,是我們玩打仗遊戲時常用的玩具之一。為了說明我們做的泥巴手槍形象逼真,當時還流行了一個故事,說是有個特務分子偷了情報後,被公安人員追捕,逃進了一個農村遠房親戚家中,那親戚早知道他是壞人,等他剛一進門,就用一支烏黑的手槍頂住了他胸膛,他嚇得兩腿一軟,乖乖地繳了手槍,跪地求饒。那親戚立刻將特務綁了起來,送到大隊部交給了民兵。等特務明白頂住自己胸膛的竟然是把小孩兒子玩的泥巴手槍時,後悔得要命。雖然這把假槍繳了真槍的故事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在那時我們是非常願意相信的,因為這個故事讓我們感到滿足和驕傲。

捏泥人則是一門技術活,泥人人人會捏,但捏得像不像要靠各自的悟性和手藝了。那時,水陽江裏偶有揚州、無錫的漁船停泊,他們除了捕魚之外,有時也上岸賣泥人、泥口哨等,還塗著油彩,栩栩如生。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泥人就是有名的無錫惠山泥人,色彩有大紅、綠、金黃、青等原色,對比強烈,主次分明,特別是“大阿福”健壯、英俊,神采奕奕,很受孩子們的歡迎。但那時,父母很少有閑錢給我們買,我們幾個小夥伴就用家裏的雞毛、破膠鞋、蟬蛻皮的殼等換了一個,然後學著那樣子自己捏。當然,我們的手藝是相當不精的,捏出來的美女、帥哥也顯得十分醜陋,更別說用油彩來塗抹了。好在那時大家都不計較,隻圖自我娛樂,並不靠它賺錢吃飯,所以也無所謂誰捏得好壞了。

都說孩子的臉就像夏天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這不,大家剛才還玩得興高采烈,眨眼間又鬧翻了,手中的泥人、泥手槍等都一個勁兒地向對方砸去。一場混戰過後,看著對方頭發上、臉上、衣服上全是爛泥的滑稽樣子,大家沒準兒又都破涕為笑了。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洗澡去了!”於是,大家一個個奔向門前清澈的水塘,跳進去洗盡身上所有的汙垢……

萬物土中生,是土地上生產的糧食養育了我們人類,土地上生長的雜草養肥家禽家畜,間接地為我們提供著能量;土地上生長的竹木,泥土中出產的建材給了我們安逸的住所、敞亮的道路,泥土上培育的鮮花也美化著我們的生活。我們的衣食住行及所擁有的一切,無不和土地有關。哦!我親親的土地,親親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