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下崗女性心理分析(2 / 3)

抑鬱症是現代社會常見的心理疾病之一。在發達國家,抑鬱症者占總人群的百分之十左右,屬於高發病。抑鬱症大多由精神因素引起。

現代社會高節奏、快速度的生活常常使人神經高度緊張,競爭越激烈,人的思想壓力越大。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故會導致人的情緒產生病態,如失敗感,焦慮症,挫折感等,最終患上抑鬱症。

顯而易見,馬玉蘭是由於挫折感而致病。作為中年婦女,昔日的榮譽感是她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對工廠的深厚感情使她不能麵對倒閉的現實,心理深處一直留戀往日的輝煌。一旦失去這些榮譽,成為無所事事的下崗人員,內心的焦慮和挫折是難以想象的,價值觀念也隨之傾斜,從領導到下崗,生活的反差摧垮了她的精神支柱,精神開始趨向分裂。

抑鬱症患者應在醫生指導下,服用抗抑鬱藥物,糾正心理偏差。應該讓病人走出家門,打破封閉狀態,接觸朋友,多看正麵現象,感受改革開放帶來的繁盛局麵。在家裏盡量樂觀,讓病人認識到,困難隻是暫時的,前途一定光明。幫助病人鼓起生活勇氣,樹立重新投入社會的信心。

春城故人會

二月的春城昆明,萬紫千紅、蜂飛蝶舞,春意盎然。

滇池碧波蕩漾、漁帆點點,吸引來眾多遊客。湖畔陣陣歡歌笑語。中學教師呂曉莉和一群同事到滇池觀賞風光。久聞滇池和西山是昆明的著名風景區,在邊遠地區工作的呂曉莉這次被縣教育局評為優秀教師,組團到省城觀光,終於滿足了她的夙願。

藍天、白雲、碧波,這一切令人陶醉。呂曉莉心情好極了,她和同事們在湖邊拍照留念,呆了好久。呂曉莉感到口渴,向湖邊 一處小賣鋪走去。

小賣鋪隻是一輛流動售貨車,撐著一把紅白相間的廣告傘。一位中年婦女在出售礦泉水、百事可樂、小食品什麼的。

呂曉莉遞上零鈔,說:“請給我兩瓶礦泉水”。

就在攤主接過鈔票的同時,兩人打了個照麵。

“啊?!”

“你?!”

呂曉莉大吃一驚,對方是她高中、大學同學楊萍,曾和她在縣中學共事五年,熟悉得不得了。

楊萍吃驚之餘,把頭低下去,忙著拿礦泉水,手卻不斷顫抖。看得出,楊萍也很激動。

心直口快的呂曉莉拉住對方的手,急切問道:“楊萍,你不是回廠當了教育科長嗎?怎麼在這兒賣礦泉水?唉?咋回事兒?”

楊萍抬起頭,淚水盈眶,嘴唇抖動,好半天才冒出一句:

“唉,人算不如天算,怨誰呢,我運氣不好。”

兩人嘀咕了一陣。

原來,當年呂曉莉和楊萍一起從昆明師範學院分到西雙版納允景洪中學,楊萍不安心邊遠地區的艱苦環境,通過在省城工作的叔叔,打通關節,調到昆明一家工廠子弟學校當教師。呂曉莉因為沒有關係,留在允景洪,兩人從此分手。

楊萍在子弟學校如魚得水,很快受到重視,先後任教導主任,副校長,最終調到廠部教育科任副科長。教育科屬非生產部門,工作輕鬆極了。常常一張報、一杯茶混半天,楊萍心滿意足。

好景不長,這家工廠近年來連年虧損,廠裏效益不好,隻得進行改革,下崗分流,削減行政管理人員。教育科一夜之間被撤消,楊萍沒有體力,沒有技術,不能到車間工作。先前的子弟學校也人滿為患,無法回去。

楊萍下崗了,廠裏每月隻發一百元生活費,靠這點錢在昆明市連基本生活都沒法維持,更何況她的孩子已上初中,正是花錢的時候。丈夫屬上班族,工資本來不高,家庭經濟麵臨危機。

楊萍一咬牙,放下架子,到滇池邊賣飲料,每月賺個兩三百元貼補開銷。象她這樣的下崗職工比比皆是,楊萍倒也心安理得。

湖畔邂逅老同學,楊萍心中波翻浪湧,久難平靜。

當初,楊萍上調省城,全校老師多麼羨慕,臨走時,呂曉莉抱著她泣不成聲,說:“楊萍,有機會也幫個忙,讓我也離開這裏。”

楊萍慨然允諾,回昆明後也著實奔忙了一陣子,終無結果。

光陰倏忽,五年時間過去,楊萍成了下崗職工,呂曉莉卻當了優秀教師,月收入不下八百元。

人世滄桑,恍然若夢,楊萍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麵對彼此間巨大懸殊,她真受不了,心理的平衡被打破。

呂曉莉不能久耽,匆匆和楊萍約好明天再見麵,又回到旅伴中間。

第二天,呂曉莉踐約去楊萍家,卻聽到消息,楊萍當時割腕自殺,被家人發現,在醫院搶救。

呂曉莉急忙趕到醫院,見楊萍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輸液。

呂曉莉找到主治醫生,詢問情況。

醫生告訴她,楊萍失血過多,尚未脫離危險。

呂曉莉百思不解:楊萍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環境又在省城,她於嗎想不開?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楊萍自殺?

呂曉莉把前後情況告訴醫生,醫生說:

“她的自殺當然不能怪你,但你的出現,確實是導致她自殺的主要因素”。

“是嗎?”

呂曉莉驚訝得張大嘴巴,久久合不攏。她不明白,自己到底礙著楊萍什麼了?

醫生告訴她,楊萍過去諸事順心,虛榮心較強,後來工作的變故,令她心理上受到打擊,形成心理障礙。在周圍環境的比較下,她還能忍受,但一直未走出挫折的陰影;當久違的老同學出現,並且身份懸殊,給予楊萍巨大的心理打擊,她的精神崩潰了,心理障礙促使她無法接受現實,采取自殺方式,欲一死了之。這種心理障礙在下崗職工中較為普遍,隻是在心理脆弱、虛榮心和自尊心較強的人身上,表現得特別明顯罷了。

呂曉莉感到十分內疚,要是沒遇到楊萍,也許就不會有這場悲劇,她有一種負罪感。

“其實,如果心理障礙不消除的話,不論遇見誰,觸發自毀的誘因永遠存在,隻是場合不同而已。”

醫生安慰說。

呂曉莉決定盡快離開昆明,至少在短時間內,她不敢再見到老同學了。

狼來了!

薑麗是某市針織總廠最快活的人。

她初中畢業那年,剛好十五歲。媽媽因肺心病辦了病退,那年月工人階級牌子響,薑麗想也沒多想,便頂替媽媽,到針織總廠當了一名檔車工。

薑麗很知足,能夠當一名光榮的紡織工人.她覺得無限幸福。薑麗幹活很拚命,檔車工每天在機道中來回走30公裏,不少女工做完定額工作量,累得快趴下了,薑麗居然還能超額。

廠裏很快注意到薑麗,把她作為典型培養。

不到五年功夫,薑麗頭上有了一堆榮譽稱號:

廠“三八紅旗手”。

市勞動模範。

省優秀女工。

薑麗還被評為全國紡織係統先進個人,到北京開會,受到中央領導接見。她的榮譽達到頂峰。

廠裏多次研究,要提拔薑麗到廠領導班子工作,但那時已對新幹部提出了較高的文化要求,薑麗因為隻有初中文化,終於未能轉幹。

進入九十年代後,紡織行業生產開始滑坡,經濟效益大減。總廠有計劃地縮小生產規模,著手辭退大批臨時工。

有的女工見狀,耽心將來也會被辭退。薑麗不以為然:

“幾千號人的國營大廠,怎麼會辭退正式工?”

她十分自信:憑著自己過硬的技術和出色的表現,哪怕廠裏隻剩一名工人,也該是我。

形勢比想象的變化更快。

1991年,針織總廠開始辭退第一批正式工,被辭退的女工想不通,鬧騰了一陣子,還是沒能返回工廠。

女工們人心惶惶,謠言滿天飛,都說總廠要解散。按流行的俗話:狼要來了。

薑麗付之一笑,她堅持認為:吃和穿是老百姓的頭等大事,無論如何,紡織廠不會垮,更不會解雇她這名勞模。狼不會來的。

可是忽然間,針織總廠宣布倒閉,工人全部下崗,隻發生活費。

不可能的事發生了,狼終於來了。

薑麗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盡管她因為過去的貢獻,廠裏發給她較多的生活費,生活可保無虞。但她視為驕傲自豪的針織總廠竟然垮了,真是不可思議。

薑麗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把全部獎狀、獎章都攤在床上,數數有三十種之多。她摩挲著昔日的榮譽,喃喃自語:“垮了,垮了,一切都垮了。”

此後,她目光呆滯,神情悲戚,見了任何人,隻會說一句:“垮了,垮了,一切都垮了。”

就象魯迅先生筆下的祥林嫂,見人就說:“我們阿毛在的時候……”讓人害怕。

薑麗上街去,一群小孩追著她嬉鬧:“垮了,垮了,一切都垮了!”

家人急忙把她送到精神療養院。

醫生說,她患了精神分裂症。

民謠

毛愛芬是某通用機械廠金工車間年齡最大的女工,今年49歲。按廠裏規定,扳金工女性五十歲即可退休。她還有一年時間,就可以回家抱孫子了,她的女兒剛懷上孩子,按時間推算,小家夥降生不到兩月,外婆就能做他(她)的終生保姆。

這樣的好事哪裏找,小青工們對她肅然起敬,畢恭畢敬,“毛娘、毛娘”地喊得她眉開眼笑。

即使是八級工老師傅,毛愛芬也不示弱:

“你那點工資算高?老娘賣一天衣服,抵你仨月工資”,驚得老師傅張開嘴巴,半天合不攏。

毛愛芬在金工車間真算是個人物,大家都讓著她。

但也有不讓的時候。

通用機械廠業務少,工廠負擔過重,決定部分工人下崗。金工車間要和別的車間合並,減員一半多。一班青工四處活動,開後門拉關係,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毛愛芬穩如泰山,巋然不動。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怕這點小事?廠裏誰不知道他毛愛芬?敢下她?沒門。

事情偏偏落到她頭上,車間宣布下崗名單,第一個就是毛愛芬。她雖然經曆多見識廣,但沒有技術,新的車間不需要她。

毛愛芬真的“毛”了,跑到廠長辦公室大吵大鬧,惹得人們來看熱鬧。

毛愛芬向廠領導說:

“老娘五十年代吃食堂,六十年代砸學堂,七十年代下過鄉,八十年代經過商,什麼陣勢沒見過。”

廠長悠悠地補充道:

“還有呢,九十年代沒有技術該下崗這樣就全有了。”

“轟”地一聲,大夥兒全樂了。

毛愛芬鬧了半天沒結果,怏怏而去。

下崗後,毛愛芬病懨懨地,渾身沒勁兒,她想不明白,自打生下地後,命運對她特別眷顧。哪一次風浪中,都安然闖過,而且混得不賴。誰能料到人到老年,眼看還有一年就到站退休享清福了,卻成了失業者。“我算看透了,生來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命中有一劫,躲過的。”毛愛芬對人講道,她心灰意懶,什麼也不幹,成天和幾個老家夥呆在小茶館裏打小麻將牌。

門外,幾個小孩子跳橡皮筋,唱著毛愛芬編的順口溜: “五十年代吃食堂,六十年代砸學堂,七十年代下了鄉,八年代經過商,九十年代下了崗,你說淒惶不淒惶?”那是曆史,也是她的人生寫照。

家庭“財政部長”的失落

夜深,涼意襲人。風把陽台上的窗戶刮得嘎嘎作響,陳玉蓉心中惴惴不安,次到陽台察看,以為有小偷在陽台邊爬動。宿舍區常有賊,幾前有歹徒鑽進四樓人家,與主人廝打,見了血’,晚報上報道了套二的居室內冷清清地,陳玉蓉孤身一人,蜷在沙發上看視。兒子小毛考上北京一所大學走了,丈夫應該回家卻不見影。陳玉蓉打了好幾道傳呼卻無人回傳,她感到孤獨和寂寞。 電子鍾顯時已到零點,好幾個電視頻道已向觀眾道了晚安。陳玉蓉把遙控器一陣猛按,眼前麻點閃爍,她心煩意亂,不知在看電視呢還是電視看她?好不容易聽見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欠了欠身子,本起身去給熟悉的腳步聲開門,但沒動,滿臉冷漠地看熒光屏,中怒火萬丈:好個沒良心的東西,深更半夜到哪裏胡混,有家歸,今幾個非得給他點厲害看看!“呼呼呼”!

敲門聲很有力度,在寂靜的夜晚,似乎震動了整棟樓。陳玉蓉坐不住了,衝到門邊拉開門,揚手就給敲門人光。手臂才舉到半空,丈夫的大掌一擋,手腕象鐵棍似自使她倒退幾步,跌到茶幾旁。

“咣”一聲,玻璃茶具滾到地磚上摔得粉碎。

“好呀,敢打老娘?你有幾個膽?”

陳玉蓉咆哮起來,卻見丈夫滿臉通紅,噴著酒氣躉到沙發邊,倒頭就睡,發出響亮的鼾聲。

陳玉蓉氣壞了,她向來在家裏耍橫慣了,丈夫象老鼠遇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扯住丈夫獅子般茂密的頭發,尖聲叫道:

“問你呢?深更半夜到哪裏喝馬尿去了?”

丈夫從睡夢中驚醒,痛得直咧嘴,大手一揮,把她掃到沙發角落,然後拍拍皺巴巴的衣服,一般鎮定自若、臨危不懼的模樣。

“問你哪,死鬼!”

陳玉蓉虛張聲勢,眼裏閃著驚詫的神色:丈夫從來象一隻溫順的大貓,今兒個怎麼了?

“去,小麗,家,喝酒。”

丈夫口齒不清道,抓起茶幾上茶壺,對著壺嘴咕通咕通一氣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