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頭抿著酒一笑,道:“過線嗎?你又何嚐不是過線了呢?”
蚩尤轉著酒杯道:“我如何就過線了?”
玄華沒有看他,低頭自己滄桑說道:“局中之人自是看不清內在玄機,局外人哪怕再清楚不過也是枉然。”
這是什麼話?
蚩尤他這麼一聽,聽完後隻淡淡一笑,並不當真。什麼局內局外,這個大丫頭是沒有二丫頭爽快!
這趟酒飲過,第二日一早沒想到玄華竟然就拎著二丫頭來到了他的涿鹿山,說是要把二丫頭扔給他讓他教她法術。當日,正是紅辣的毒日頭,他那麼傻愣愣站在山上,看著那一紅一白兩個人影,一時腦中恍惚了一下,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一下子就化開了四肢。
後來,許是大丫頭等太久,嫌棄這日頭太毒,於是朗聲問道:“你到底是應,還是不應?”
蚩尤清了清嗓子,靜靜瞧著倉南山那二丫頭,磕磕巴巴道:“應……自然是應的。”
於是,當夜,淺華,倉南山二丫頭就留了下來。這一留還真是留了許多年。
那些年,蚩尤放到如今來想,也許真的是挺快樂的好幾年。這種快樂並不是笑那麼簡單的情緒,而是從內心地升起,那種會讓你開心到想流淚的感觸。那些時間裏,白天他會同淺華一起去戲弄自家的那隻狐狸徒弟,晚上他會和她一起把酒談歡。他還記得有一晚,他們兩正喝在興頭上,聊著一些貌似很深刻的人生話題。這時,突然從淺華後麵竄出一個白影,嚇得她魂不守舍。蚩尤原本提了氣準備大幹一場,可待看清楚那白影的真實麵目時,這才又放下了剛才提起來的氣。
他將酒杯放在桌上轉了一轉,輕飄飄道:“小陵子,你也想要喝一杯?”
東陵見沒有嚇到淺華,而且師父又正在看著自己,於是隻好幹笑了兩聲,甩著尾巴無奈道:“不用了,不用了。師父您慢喝!”
海碗酒杯擱在桌上,“嗒”的一聲,淺華卻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她,把碗往前方一推,就這麼直愣愣看著東陵。
東陵被她這麼虎視眈眈的瞄著,騎虎難下,隻好咬著牙一口喝掉。那一碗下去,小九尾狐就這樣倒下了。
蚩尤和淺華見狀,不由相視而笑!
——
蚩尤原本真以為日子就這樣平淡卻快樂的過去了。哪裏知道,後來有一天淺華因為想姐姐所以回了倉南山。他想,回去就回去好了,反正也是隔壁鄰居,她不過來那麼他自己過去就好。一切也都沒差。
如果之前早就知道後來並不是什麼都沒差,那麼他當時就算是惹淺華生氣也斷然不會輕易放手。所有的一切並沒有在按著他的計算在一步一步平穩發展。因為玄華,那個倉南山的大丫頭戀愛了,後來居然嫁給了另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原本嫁人也就嫁人吧,可怎麼會把淺華這個二丫頭給賠進去!這麼些年,我在她身上下了那麼多年的心血,現在怎麼可以有意外出生?!
所以當他看見那個被黑色混沌背影吞進去的時候,內心痛苦如元神被瞬間撕裂,完全難以忍受。由於急火攻心,他當著上千神仙就這麼毫無形象的暈了過去。而且這一昏倒,就足足暈倒了一百年。一百年後,他在涿鹿山醒來,醒來後萬念俱灰,不過他仍舊是不放棄。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對倉南山的二丫頭會這麼上心,但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上心的時候,才知道放下已是遙不可及的幻夢。
這時,耳邊隱隱傳來當年玄華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局中之人自是看不清內在玄機,局外人哪怕再清楚不過也是枉然”。
可是,老天爺一如既往的缺德。當他得知淺華又從混沌中出來而興高采烈要去找她時,這才是一切劫緣的開始。沒想到尋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見她最後一麵,最後一麵竟然是她自盡而死!蚩尤心中又一慌,於是又這樣直直的倒了下了下去。
再次醒來,他反而沒了上一次那麼萬念俱灰,他提了劍一刀一刀割開自己身上的皮膚,然後在上麵刻下給自己的枷鎖。鎖住倉南山二丫頭的枷鎖!他覺得同她的那一趟劫熬過了,也便該是緣了。這是另一種可以陪著她的方式。
可他對她的感情,到了最後她也沒有徹底明白?
是情?是愛?
真真假假,可是他不能笑看風雲。
千千萬萬年後,在涿鹿山的樹林中,他遇到一位女子。
他腦中轟的一聲,不顧身上那道枷鎖為她引發的疼痛,秀眉一彎唇邊攜著未有過的笑意:“淺華,是你嗎?”
就這麼簡單,神界所向披靡的蚩尤就這樣中了法術中最為簡單的控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