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否非得準時乘機回國?我們可以安排車送您到機場。”
“真周到!”美國人樂了,把回程機票掏出來讓他們看——哦,準備逗留14天。
現在,日本人已知對方的期限,而美國人還懵然不知日本人的底細。
日本人安排來客花一個多星期遊覽,從皇宮到神社全看遍了,甚至還安排他參加了一個用英語講解“禪機”的短訓班,據說這樣可讓美國人更好地了解宗教風俗。
每天晚上,日本人讓美國人跪在硬地板上,接受他們殷勤好客的晚宴款待。往往一跪就是4個半小時,叫他厭煩透頂卻又不得不聲聲稱謝。但隻要提出談判,他們就寬慰說:“時間還多,不忙,不忙……”
第12天,談判終於開始了,然而下午卻安排了高爾夫球。第13天,談判再度開始,但為了出席盛大的歡送宴會,談判又提早結束。晚上,美國人急了。
第14天早上,談判重新開始,當談到緊要關頭時,轎車開來了,往機場去的時間到了。這時,主人和客人隻得在汽車開往機場途中商談關鍵的條件,就在到達機場前,交易達成了。
談判的勝負如何?據這位美國財團的頭頭說:“這次交易是日本人自偷襲珍珠港後的又一次大勝利!”
是誰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呢?當然不是那位帶著心理學書去談判的美國人了。
散淡奇人真丈夫
儒家如五穀,不可一日不食;道家如調味品,烹調不可不用;佛家如醫藥,疾患時每有益。這是有人對儒、釋、道三家效用的形象評說。人生有樂有悲,有甜有苦,時順時逆,時好時壞,所以做人也應有各種準備。既有一定之規,又要靈活變通;既要聰敏明慧,又要適當糊塗。非要給人限定一種固定的活法,就未必見得明智。
學者楊憲益,一生遭遇奇特,卻始終不改“飲者”風範。黃苗子寫了一首題為《詠酒呈憲益》的打油詩,其中的兩句是:
十年浩劫風流甚,半步橋邊臥醉囚。
指的是楊憲益博士在浩劫期間,忽於半夜大醉之中,被送進半步橋監獄,酒氣熏天,使同牢弟兄饞羨不已的故事。夫牢獄之事,在當年知識分子中,本來平淡無奇。奇就奇在一個鋃鐺入獄的人,竟是一條沉醉不醒的糊塗漢子,第二天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身在鐵窗之下。
昔金聖歎有言:“殺頭,快事也,聖歎於無意中得之,不亦快哉!”個中境界,楊憲益有焉。類此行事,楊憲益的一生中,是常常遇到的。
他確實是個奇人,奇就奇在:
原是個公子少爺,卻醉心於無產階級革命。
原是個滿腹書史,寫得出纏綿悱惻豔體詩的騷人雅士,卻歪打正著,成為舉世知名的外文專家。
原是個通眉才子,自應匹配一位國產佳人,誰想良緣天定,卻是一位“玉顏大腳其仙乎”(李白)的外國金發淑女。
原是個愛黨愛國君子,卻在浩劫之年,一夜被打成“反這反那”的政治犯。
原是牛津大學的博士,因抗日救亡返國,沒有拿到文憑,偏偏於1993年由香港大學授予榮譽博士學位,同時榮領博士學位者,還有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德蘭修女和菲律賓前總統阿基諾夫人……還有,此公從青春時代直到耄耄之年,一天都離不開那杯中物,有時從上午喝到半夜,從XO、人頭馬到白幹、二鍋頭,可他老先生肝髒正常,不大聽說他有病;雖然人略清瘦,也隻是“生(新)來瘦,非關病酒,不是悲秋”(黃苗子改李清照詞),這難道不是酒國中的奇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