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很久以前的蘇越,從來就跟現在冷若冰霜的他不一樣。
初二那年我十四歲,那一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年底期末考試,蘇越總分超過我52分。那麼大的差距,全年級的排行榜上,我和蘇越的名字仍然挨在一起——蘇越全年級第一,我全年級第二。
第二件大事是我和蘇越徹底變成陌生人,我再也沒有送他回家,他也再也沒有來我家吃過飯。這件大事甚至比前些年那人離開老安還要重大。至於原因,說起來又是一段冗長的故事了,更何況我現在還不想說。
我聽人家說關係太好的兩個人不能吵架,也不能出現什麼特別大的誤會,否則山雨欲來時,解決的方法隻能是關係破裂,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很久之前我將自己和蘇越的關係定義為“相依為命”。隻是,“相依為命”四個字畢竟是我說的,即便我再了解這裏麵的特殊意義,即便我再人為地給它定義為是我和蘇越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可我們的“相依為命”,歸根到底還是沒有天意。
到底是天意弄人,我們連挽回的資格都沒有。
我和蘇越的關係開始變得很微妙,原本相依為命的狀態變成在學習上的對壘和博弈——初三那一整年我都在和蘇越明爭暗鬥,這種微妙的青梅竹馬的關係變成一場在學習上的拉鋸戰,似乎誰搶占了第一,誰就主導了先機。
那漫長的一年中,我都為自己能得第一而沾沾自喜,甚至在中考成績下來,得知我以0.5分之差打敗蘇越後,戰勝蘇越的喜悅甚至遠遠超過了得知自己成為中考狀元。
可是,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就連這長達一年的博弈都隻是我自己的自以為是。
蘇越根本就沒把我的敵視放在眼裏,也就是在那一年,他仿佛是在一夜之間成仙——我和他很少見麵,即便見了麵也從未有過交談,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笑,更甚至,隻要是蘇越出現的地方,我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老安目擊了我和蘇越友情變化的全過程,他卻除了很少在我麵前提起這個名字之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在中考結束後,當他得知蘇越僅和我相差0.5分之後,也隻是淡淡地說了句:“蘇越考得也不錯哦。”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老安心裏並不像現在那麼平靜。
他該是像我一樣,看到蘇越恨不得繞著走,恨不得此生再也聽不到“蘇越”這兩個字。可是,他是大人,他要保持一個大人的姿態,心平氣和地去讚揚另一個他不喜歡的小孩。
這就是我和蘇越短暫的青梅竹馬的故事,也興許我們的青梅竹馬終究跟人家的是不同的——故事的開始是蘇越和我以老大和小弟的身份出現,雖然形影不離,但我們的地位始終是不同的;故事的結局是我跟蘇越的關係形同陌路,而導致這種結局的原因是,被稱作我母親的那個人,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那個人,是跟著蘇越的爸爸走的。
我不想說的理由是因為我覺得很丟人,畢竟,我的臉皮太薄了。可現在不得不說的原因,是因為我怕別人誤會我和蘇越以前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係。
我們是純粹的青梅竹馬,也是純潔的老大和小弟。
出事之後,蘇越的身份從以前的混世魔王洗白成現在的冰山王子,我也從從前的小弟混成現在的中考狀元——我們同時擁有了更加顯眼的光環,也或多或少地受到旁人的嫉妒和羨慕。
如果非要矯情地說上那麼一句煽情的話,那麼以我的智力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話便是,我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