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月兒說:“稍等片刻,就來。”

保新新:“快上茶,本少爺沒時間等。”

月兒:“請問少爺,龍井還是珠蘭?龍井苦味澀嘴,適合年長者口味,而年輕人則愛喝清雅純正的珠蘭,馥鬱芬芳的茉莉花茶,味淡複之的桂花香茶。少爺選茶吧!”

保新新:“不忙,不忙。魚得水活躍,茶得水更有其香、有其色、有其味。水之於茶,猶如水之魚一樣。茶葉再好,沒好水衝泡嚐不到茶的甘醇,看不到茶的晶瑩。”

月兒說:“擇水先擇源,水有泉水、溪水、江水、湖水、井水、雨水、雪水之分,但隻有符合‘源、活、甘、清、輕’的水才算得上好水。古人陸羽說‘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是泡茶之水。”

保新新:“你家茶樓用什麼水泡茶?”

月兒說:“‘天水茶樓’當然是天水。”

阿江邊品茶邊關注著保三爺的舉動。

保新新敲山震虎地拍著桌子,大聲說:“你不想做生意嗎?怎麼還不替我泡茶?”

月兒:“少爺還沒有選茶呢!”

保新新:“先選人如何?聘你當我家茶樓的茶娘,收你當保家少奶奶,如何?”

月兒說:“三少爺不要強人所難。我是顧家的茶娘,不會再到其他茶樓當茶娘的。”

保新新:“你又沒有賣給顧家,何必呢?顧家的當家老爺進了大牢,你何不趁早離開顧家,棄暗投明,另攀高枝,何必吊死一棵樹上!”

月兒說:“少爺,人各有誌,你們保家也是開茶樓的,茶娘多得很,何必外招茶娘?”

保新新:“原因多呢,一是那些茶娘沒有你茶藝精湛、茶道高超,二是那些茶娘沒有你婀娜多姿、風情萬種,我對她們沒有任何興趣,對你一見鍾情……說吧,要多少大洋聘禮,或者說聘金?”

月兒說:“少爺不喝茶,請便。”

保新新:“不識好歹的丫頭片子,好大膽子。三爺為你好,你不領情,竟下逐客令趕我走。”

阿江放下茶碗,離開桌子,走到保三爺麵前,說:“三少爺,何必強人所難,逼人不忠,落井下石,乘人之危,挖人牆腳……太過分!”

保新新:“你多管閑事多吃屁,滾一邊去!”

阿江說:“三少爺,茶樓是寧靜場所,品茶追求的是在寧靜淡泊、淳樸率直中尋求高遠意境和‘壺中真趣’,無論對於茶與水,還是對於人與藝都是一種超凡的精神,是一種高層次的審美。你如果覺得這位茶娘的茶藝高超,可以學習、借鑒,可以交流、探討,沒必要強人所難,對甭?我也是茶客,勸你好自為之吧!”

保新新:“你敢教訓我,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他捋捋袖管,揮拳打阿江。然而,月兒手裏的長嘴壺已衝出一條熱水線,澆在施暴的拳頭上。他聲嘶力竭大喊:“媽的,你燙我,等著瞧,叫你顧家家破人亡、滅門絕戶!”

一片喧嘩。

“哈哈哈——”

在眾茶客的嘲笑、起哄聲中,保新新灰溜溜地走了。

月兒感謝顧老爺收留她,為她創造了讓她施展茶藝的茶樓,她很珍惜所有的一切,憑她的茶藝和對茶客的真誠、熱情的服務,扭轉了開業不順的被動局麵,“天水茶樓”並沒有因為顧老爺蒙冤入獄而不開門營業,也沒有因為保三爺尋釁鬧事而冷落、蕭條,反而一天比一天興旺發達起來。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月兒用祖傳的“天水茶”治好梅蘭芳的嗓子病為“天水茶樓”爭光添彩。月兒從小跟在家父後麵挑水、濾水、燒水、品水,對水性水質極為熟悉,別看她年紀小,但她聰明伶俐,家傳淵遠,什麼樣的水隻要喝一口,就能分出是雨水、雪水、伏水、凍水、江水、河水,甚至是缸裏的上層水,還是缸底的水,她一嚐就懂,品“天水”的功夫堪稱一絕。泡的茶,她用嘴唇輕呷一口,就知道“天水”是頭陣雨還是二陣雨水,是簷落水,還是篷落水,以及貯存的時間。水和酒一樣越陳越好。年久的天水清得像貓眼一樣透明晶瑩,泡出來的茶醇香異常,月兒的爹有貯存天水的習慣,再泡上特製的“天水茶”,在當地很有名氣。加上自製配料的“天水茶”,即藥茶。其實,茶的藥用是從魏晉以後逐漸轉移到飲料上的。陸羽茶經曰:茶之為用,味之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若解熱凝悶,腦疼目澀,四肢煩,百節不舒,聊四五啜與醍醐、甘露抗衡也。顧元慶校的《茶譜》曰:人飲真茶,能止渴、消食。除痰、少睡、利水道、明目、益思、除煩、去膩。人固不可一日無茶。茶可以治糖尿病、細菌性痢疾、腸胃炎、黃膽型肝炎、高血壓、冠心病、動脈硬化、眼病、皮膚炎,能起到預防齲齒、降低血脂、減肥健美、防暑降溫等作用。

乾隆皇帝下江南,喝“天水茶”治好嗓子病,至於喝的是哪家茶館的天水茶沒有考證。孫家確有祖傳的茶方,而且能治喉嚨病是真的。這是孫家幾代人根據民間的驗方、偏方、秘方去偽存真,去粗存精配製而成,此茶必須天水泡製,而且水越陳越好。

在醫療落後的年代,祖傳“禦茶”留著自家人患疾飲用,後來慢慢傳開,此茶包治包靈,茶到病除。孫掌櫃理論結合實際,研製出“天水茶”的配方。

一日,京劇名旦梅蘭芳應四先生之邀,率梅劇團到崇川演出。那天上午,薛經理受四先生之托,去天生港接北派魁首梅蘭芳一行三十餘人在濠南別墅下榻。

第二天早上,四先生的大管家悄悄告訴薛經理,說:“梅大師一路勞累,加上江麵風大受了風寒,今晨練功有些嗓澀、喉痛。”

薛經理:“梅大師怎麼能登台唱戲呢?”

大管家輕聲說:“此事萬萬不能聲張。”

薛經理點點頭,親自去基督醫院請來在崇川的美國醫學博士喬治·海格門,又請來崇川名中醫朱回春老先生,但均無立竿見影的妙藥。薛經理為此坐立不安。梅大師首次蒞臨崇川獻演,早已炒作得大江南北家家知曉,五場演出的票已告罄,一旦停演或推遲演出後果難以設想。

薛經理一臉惆悵地走進“天水茶樓”,坐下來就歎氣:“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月兒問:“薛經理,有什麼心事悶在心裏?說給我聽聽,不要自言自語、愁眉苦臉的。俗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彎處自然直嘛。”

薛經理:“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