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路曲曲折折地伸向遠方,路過的行人絡繹不絕。
路邊的大樹下,蒲鬆齡熱情地招呼過路行人:“大熱的天,歇歇再走哇。”
過路人站住了。
蒲鬆齡又說道:“歇歇吧!我這小茶館內隨意坐,隻要講個有趣的故事,茶就隨便喝,煙就隨便抽,不收一文錢。”
原來滿腹學問的蒲鬆齡多次參加科舉考試,均沒考取,使他看到封建社會科舉內幕的肮髒、黑暗。為了排遣自己的滿腹憤懣,便開始著書立說。寫書要材料呀,上哪兒去搜集呢?於是,他想出自設茶館、以煙茶換故事的鮮招。
這天,大路上來了三位進京趕考的舉人。他們雖然坐著八抬大轎,仍然走得口幹舌燥,見到路邊有家茶館,便下轎走進茶館飲茶歇息。
三位舉人進入茶館後,見很多鄉下人在品茶聊天,便皺緊了眉頭,這時聽到蒲鬆齡請問尊姓大名,三人便自命不凡地擺起文架子。他們相互使了個眼色後,一個舉人道:“茶房請聽,我的姓名是‘四圍山色中’。”
另一舉人也不直答,似笑非笑地道:“我姓‘半春半秋’,單名‘雨打殘舟’。”
第三個舉人更是得意地道:“茶房要問我的姓嘛,請聽一曲《憶江南》。”他隨口吟出:
“遙望處,
牛女正雙棲。
天上人間相與共,
銀漢杳渺憶迷離,
新月落西陲。”
蒲鬆齡見三位舉人把自己當做茶房玩起文采,毫不介意地道:“原來是周峰、秦彤和滕先生三位光臨這小茶館,請留下有趣的故事,照例管上好茶,奉上好煙,分文不收。”他說完,用手一指喘著粗氣的轎夫們道:“也請他們一道進茶館飲茶歇息吧!”
三位舉人同時鄙夷道:“請他們進來和我們一起飲茶歇息?”
蒲鬆齡道:“怎麼不行呢?他們也是人呀!”
三位舉人同時又道:“他們人倒是人,隻是個轎夫。”
蒲鬆齡聽到這裏,已經明白這三個舉人是何色人物,便戲問道:“請問三位先生屬於哪個夫?”
一個舉人道:“我們乃堂堂舉人,係孔夫子的門徒,當屬大夫的夫。”
蒲鬆齡接著道:“有句話想問舉人老爺們,你們是夫,那轎夫也是夫,為什麼不能一起喝茶呢?”
另一個舉人道:“茶房問這個,我講給你聽。夫者,不隻轎夫、大夫,天底下的夫字有多種解法。”接著他搖頭晃腦地道:“天?夫字寫起,再出頭,這個夫,是孔夫子的夫;大字寫起再一橫,是大夫的夫;二字寫直,再加個人,是夫妻的夫;二條橫杠加在人字肩上是轎夫的夫;那工字寫起,再加個人,是工夫的夫。看來都是夫,但字同意不同,而意不同也就是說人與人不同囉!”
蒲鬆齡聽後,接口道:“你們舉人老爺自稱是孔夫子的門徒士大夫,可去掉那功名,就是人,他們轎夫,去掉二條橫杠,也是人。看來都是人,管他夫不夫!隻要留下有趣的故事,我這裏茶管飽、煙管好,分文不收。”
第三個舉人冷眼旁觀,已知蒲鬆齡不是個省油的燈,便插言道:“我等飽讀詩書之人飲茶賦詩乃為雅事,那講故事是下裏巴人之舉,何足啟齒!”他說著,指著另外兩個舉人道:“今天我們來個即興賦詩,每人一首,賦不出詩來,統付三人茶錢,不知可否?”
另外兩位舉人表示讚同。
蒲鬆齡一旁聽得清楚,見衣冠楚楚的三位舉人賣弄起來,便想借機嘲笑他們一下。他笑嘻嘻地對三位舉人道:“聽說三位舉人老爺飲茶賦詩,我也想湊個熱鬧領教領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