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是被公公、婆婆“逼著”上路的。她坐了半天多汽車到了省城,買了第二天的火車票,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個便宜的旅社住下。兒子一個勁地問:“媽媽,咱們什麼時候坐火車去?”玉珍說:“明天。”
在西藏當兵的丈夫答應回來過年。臨近春節又來信說,因有任務,回不來了。她想丈夫,特別是晚上夜深人靜自己獨處的時候,多少次她暗自落淚。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對丈夫訴說。躺在簡易旅社的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給丈夫寫信說自己下崗了。實際上是她自動辭職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終於到達了西寧。從西寧她們又搭軍車到達山下的256兵站。在兵站住了十多天,她們也沒能上山。孩子小,又是寒冬臘月,上山怕孩子有危險。
這天,通訊員喊玉珍接電話。
“喂,玉珍,你好嗎。我是通過225兵站轉227醫院給你打的電話。大雪又封山了,我下不去。時間隻有三分鍾,有話你趕緊說,兒子好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興奮又急促。
“成良,我想你,兒子也想你。”玉珍說不下去了。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落下來。
“玉珍,你別哭。我也想你,想兒子。我昨天晚上還做夢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不容易,守空房不說,還為我盡孝道侍候老人。”
玉珍哭得更厲害了。
“珍,你要保重身體。等我轉業了,我給你當牛做馬還你的情。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為你,我會保護好我自己。良,我整個人都是你的。請你放心。”
電話裏傳來良的抽泣聲。
“良,你別多想了,明天我就帶兒子回家,陪爹娘過年。等夏天我再帶兒子來看你。娘的病好多了,能下地做飯了。我的小生意做得很紅火。每個月都能掙一千多塊。我給爹買了個收音機。你兒子聰明著哪,能背十多首古詩了。兒子,快來,給爸爸背首詩。”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
兒子還沒背完一首,電話突然斷了。
放下電話,玉珍覺得該說的都說了,又覺得這一肚子話還都好像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