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公孫鞅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複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黃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文、武,各當時而立法,因事而製禮。禮、法以時而定;製、令各順其宜;兵甲器備,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湯、武之王也,不修古而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君無疑矣。”
——《商君書》
譯文
公孫鞅說:“以前的朝代政教各不相同,應該去效法哪個朝代的古法呢?古代帝王的法度不相互因襲,又有什麼禮製可以遵循呢?伏羲、神農教化不施行誅殺,黃帝、堯、舜雖然實行誅殺但卻不過分,等到了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時代,他們各自順應時勢而建立法度,根據國家的具體情況製定禮製,禮製和法度都要根據時勢來製定,法製、命令都要順應當時的社會事宜,兵器、鎧甲、器具、裝備的製造都要方便使用。所以臣說:治理國家不一定用一種方式,隻要對國家有利就不一定非要效法古代。商湯、周武王稱王於天下,並不是因為他們遵循古代法度才興旺,殷朝和夏朝的滅亡,也不是因為他們更改舊的禮製才覆亡的。既然如此,違反舊的法度的人,不一定就應當遭責難;遵循舊的禮製的人,不一定值得肯定。國君對變法的事就不要遲疑了。”
法家智慧故事
法家是諸子百家中唯一反對複古的,他們反對保守的複古思想,主張銳意改革。他們認為曆史是向前發展的,一切的法律和製度都要隨曆史的發展而發展,既不能複古倒退,也不能因循守舊。
公孫鞅即商鞅,商鞅出身貴族,是衛國國君的後裔,所以稱公孫鞅,後封於商,後人稱之商鞅。戰國時期政治家,著名法家代表人物。春秋戰國時期是奴隸製崩潰、封建製確立的過渡時期,西周初期時的社會已經一去不返。商鞅正處在戰國初期。
秦國從立國到孝公即位,已逾五百年,從秦穆公起,秦國內亂十餘世,而亂之焦點在於爭奪君位,而君位的吸引力就在於權力獨斷。法度的僵化和權力分散使得當時秦國遠遠後於齊、楚、燕、趙、魏、韓這六個大國。弱小的秦國不被各國重視,連權力被架空的周天子都不願意搭理秦國。僅有21歲的秦孝公正式登基。他憤然喊出:“諸侯卑秦,醜莫大焉”,連諸侯也都看不起秦國,恥辱沒有比這更大的了。在這一年,秦孝公頒布了“求賢令”。當時在魏國得不到重用的商鞅“聞是令下”,西入秦國求見孝公,得到重用。
商鞅見到秦孝公,是寵臣景監引薦的。第一次見麵,商鞅還弄不清秦孝公的想法。他試探性地從三皇五帝講起,還沒說完,秦孝公已經打起了瞌睡。事後,秦孝公怒斥景監:“你推薦的什麼朋友,就知道誇誇其談。見到秦孝公的這個反應,商鞅反而高興了:“原來秦公的誌向不在帝道。”第二次見麵,他又從王道仁義講起,秦孝公的興致比前一次好點了,但還是覺得不著邊際,哈欠連天。商鞅更高興了:“秦公誌不在王道。”於是,第三次見麵,商鞅劈頭就問:“當今天下四分五裂,您難道不想開疆拓土,成就霸業麼?”秦孝公立刻精神了,他要的就是霸道!聽著聽著,他不由自主地向商鞅靠攏。最後,秦孝公不再矜持,激動地握住商鞅的手:“請先生教我。”
改革必然要觸及既得利益,必然會遭到方方麵麵的反對。秦孝公沒有采取強製壓迫的辦法,而是把大臣們召集在一起辯論,以理服人。既讓主張改革的商鞅說話,也讓反對改革的甘龍、杜摯說話,各自把自己要說的東西都講出來,看看誰更有道理。聰明的秦孝公並不急於表態,他要看看商鞅如何應付——如果你的變法政策連大臣都說服不了,還如何推行全國?商鞅站了出來,和群臣展開了一場著名的辯論。甘龍說,要效仿先聖。商鞅就曆數那些成敗君主,凡是有作為的必有所創造,有所超越,陳陳相因導致衰亡,順應時勢才能大展宏圖。
新法令推行後,土地製度變化了,開阡陌,除井田;治安管理加強了,什伍連坐,互相監督;貴族特權取消了,獎勵農耕,生產的糧食多也可以立功,優秀的農民可以揚眉吐氣;爵位等級秩序建立了,不分平民貴族,以戰功授獎,隻要立功多,就可以富甲一方。秦國的軍隊從此變成虎狼之師。名義上的皇帝周天子,也要如同諸侯一樣向秦國祝賀。普天之下,秦國之外,已無疆國。秦國百姓家給人足,臣民勇於公戰而怯於私鬥,故國勢蒸蒸日上,孝公以商鞅為大良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