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宋太宗雖然再沒有舉行類似的大規模閱武,但是講武一直是宋太宗檢閱軍隊訓練成果的重要手段。太平興國三年(978)“幸講武台,觀發機石射連弩。上將伐北漢,先習武事也。”五年(980)“畋近郊,因以閱武,賜禁軍校及衛士襦褲。”雍熙元年(984)在準備攻遼之前,“上禦崇政殿,親閱諸軍將校,自都指揮使已下至百夫長,皆按名籍參考勞績而升黜之,凡逾月而畢。”
雍熙元年(984)四月,宋太宗幸金明池,觀習水戰,並對宰相說:“水戰,南方之事也。今其地已定,不複施用,時習之,示不忘武功耳。”隨之率群臣登臨開封城西楊村閱兵的講武台,“閱諸軍馳射,有武藝超絕者,鹹賜以帛”。諸如此類等等,說明宋太宗對軍戎武備的重視。這似乎說明宋太宗朝仍繼承了宋太祖時代的做法,將講武作為檢閱軍隊訓練成果的手段。
然而不可忽視的一個現象是,早在太平興國八年(983),宋太宗即以“改講武殿為崇政殿。”數年之後的至道元年(995),一次宮中小型閱武後,宋太宗表示:“此殿廷間數百人爾,猶兵威可觀,況堂堂之陣,數萬成列者乎!”此外宋太宗非常喜歡炫耀自己的強大軍隊,經常讓身邊的文人用華麗的語言來描述盛大的閱兵活動,田錫的《西郊講武賦》和《禦試登講武台觀兵習戰論》。
這些行為表現出宋太宗對於講武或者說軍事訓練的關注不僅限於活動本身,其內涵遠不隻此,講武與宋太宗朝的政治有著十分密切聯係,這部分內容將在下一章詳細論述。
作為國家的繼任者,真宗對於講武的嗜好似乎更甚其父,在剛剛即位,還沒有來得及改元之時,就“閱殿前指揮使、內殿直騎射鬥槊”。爾後對此的熱情好像更加濃厚,“上自即位,每旦禦前殿,中書、樞密院、三司、開封府、審刑院及請對官以次奏事,至辰後還宮進食。少時,複出禦後殿視諸司事,或閱軍士校試武藝,日中而罷……其後率以為常”。
終於,也許是受到先帝“大集校閱”的鼓舞,再加上不斷南侵的契丹的武力危險,真宗意識到應該再次彰顯大國威力,向世人展示自己強大的軍隊。在繼位的第三個年頭(鹹平二年,999),在來自北方的契丹即將乘“秋高馬肥”南進之前,舉行了北宋曆史上一次規模空前絕後的大閱:
先是,詔有司擇地於含輝門外東武村為廣場。乙醜,夜三鼓,殿前、侍衛馬步諸軍二十萬分出諸門,遲明乃絕。上按轡出東華門,宗室、近臣、尚書、侍郎、禦史中丞、給諫、上將軍、節度、觀察、防禦、團練、刺史,並賜戎服以從。上至行營,諸軍陣於台前,左右相向,步騎交屬,諸班衛士,翼侍於台後。有司奏成列,上升台東向,召從臣觀之。殿前都指揮使王超執五方旗以節進退。又於兩陣中起候台相望,使人執旗以應之。初舉黃旗則諸軍旅拜,舉赤旗則騎進,舉青旗則步進,每旗動則鼓作,鼓作而士噪,皆三挑而後退。次舉白旗,則諸軍複再拜,呼萬歲。有司奏陣堅而整,士勇而厲,欲再舉,上曰:“可止矣。”遂舉黑旗以振旅,軍於左者略右陣以還,由台前出西北隅;軍於右者略左陣以還,由台前出西南隅以歸。上禦東華門閱諸軍還營,顧謂王超曰:“士眾嚴整,戎行練習,卿之力也。”
檢閱結束後,宋真宗連續大宴群臣、將校,宋真宗親自作《大閱》五言詩,並要求文臣唱和。宋廷還下詔:“大閱所踐民田蠲其租。”王禹偁的《大閱賦》,有可能是為此次活動所作,壯麗的詞句描述了講武禮施行的過程,歌頌了本朝軍隊的強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平戎,何戎不北?”
接下來幾年,出於對契丹連年不斷進攻的保持高度的軍事警惕,宋真宗對閱武依舊樂此不疲,終於得到臣下的高度認可“陛下以神武訓兵士,禁旅精銳,近古所未有也”的評價後,“遂射苑中,盡醉而罷。”
盡管澶淵之盟的簽訂令宋真宗無疑有理由放棄自己對武力的愛好,但是史書好像並沒有呈現出這一方麵的傾向。可能是用金錢換來的一紙和約此時還沒能令北宋君臣安心,必要的講武還能使人保持經常性的警惕。不過隨著曠日持久和平局麵的到來,最初的警惕早已經灰飛煙滅。講武越來越成為皇帝日常禮儀生活的一部分,而並非是如以往一般顯示國家對軍事活動的重視,在講武禮中檢閱軍訓成果的部分含義也越來越少。
二、軍訓衰亂與講武的製度化
宋仁宗繼位後,麵對的是已經數十年沒有戰事的承平局麵,對於戰爭的淡忘,也表現在“大閱講武”的積極軍事意義已經消失,代之以經常性的觀看禁軍的武藝表演,宋初以檢閱軍訓成果為目的的講武活動,逐漸成朝廷禮儀生活的一部分,而不再受到真正推崇。
當然,部分朝臣對於國家軍事衰敗現象還是給予很大關注,天聖三年(1025),前江都縣主簿王琪上疏陳十事中就包括“複閱武之法”,期望以此能夠引起皇帝注意軍事訓練。李廌在詩作就闡述了訓練的重要性,“常聞武功貴時習,忘戰必危欲定國。搜田以時選車徒,士卒素練務嚴翼。”
景祐元年(1034),知製誥李淑的上書,祈求皇帝能夠仿效先祖,親自“講武”,以對已經漸趨禮儀化的“講武”重新注入實效性,更加偏重軍事訓練方麵:
開寶通禮,有四時講武儀。國初疆候未平,祖宗多親閱試按炮角射。太平興國後,築台楊村,以備大閱。真宗鹹平初,又辟鬥場於東武原,發卒會射。其後再幸飛山教場,皆躬親訓練,示不忘武備。方今繼承平之治,兵革不用,三十年矣,遂使連營之士,不聞鉦鼓之聲。孔子有言,不教民戰,是謂棄之。願陛下案通禮,厲兵講武而躬習閱之。
起初宋仁宗似乎也聽從了建議,於次年便“幸安肅門炮場觀諸軍放砲,又令諸軍習戰”。但由於政治上的痼疾,講武又回到了儀式化道路,更多由文臣來表現出皇帝注重武事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