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酒醉的關係?
胸口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噬咬,又癢又痛,眼皮上仿佛墜了千斤巨石,半分也動彈不得。意識象失去翅膀的鳥,一直向夢裏飛速墜下去,結果夢裏卻全是混沌的沼澤。覺得自己就這麼陷進去、陷進去,埋葬身體,沒過口鼻,呼吸變成了艱難匍匐的生存遊戲。想掙紮,想呼救,卻什麼也做不到,隻能任由時間在沉淪中度過。突然即將被淹沒的雙眼前出現一縷光明,是誰輕拍著他的背,撫著他的胸,在耳邊輕喚著他的名字?那仿佛異邦神話裏芝麻開門的咒語,解開了他雙眼的禁錮,讓他的瞳中映出他的臉。
“……手塚?”不二半信半疑地試探著叫一聲。
“你喝醉了。”手塚答他。他斜坐在床頭,扶起不二的身子,讓他倚在自己懷裏,用手撫著他的胸口。
不二半抬著眼看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下頜至耳骨那優美的曲線。原來那麼難受是因為醉。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於是不二再度疑惑地猜測:“……私闖民宅?”
“你醉死在這裏好了!”手塚很幹脆地把他扔在一邊,冷著半邊臉,轉身就走。
“啊……咳咳……我錯了還不成嗎手塚大人……跟你開玩笑呢!……”不二趕緊手忙腳亂地見風轉舵,卻在看見手塚眼中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之後大呼上當:“你這家夥也跟我耍心眼!”
“不跟你耍你哪會認錯。”手塚又再坐回床頭,皺眉道,“喝那麼多酒,睡覺還不蓋毯子,你果然習得了蓋世神功,刀槍不入、百毒不侵麼……”
“要講別人壞話麻煩也請至少轉個身!”不二不滿道。就在這當會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趕緊一把推開手塚,就在床邊猛嘔起來。
“……笨蛋。”
不二剛才緩過勁來,一聽這一句,抬起臉抽搐地笑著問:“你說誰——”卻正好被手塚一把抓過來灌上一口醒酒湯,再替他揩去嘴角的渣穢。
一愣,是不太習慣的溫柔。想把臉上一瞬尷尬掩去,趕緊岔開話題。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那天初試又去了呢?你不是說有‘要事’嗎?——別想糊弄過去。”
“我才不告訴酒鬼。”
“真是不解酒中風情的人!人道是‘八仙醉倒紫雲鄉,不羨神仙卿相’啊!”
手塚拿斜眼瞥了瞥不二那倒在床沿半死不活還硬要鬥嘴的模樣,嘲道:“若神仙卿相都和你現在一個德行,那還真是沒人會羨慕。”
“真是抱歉了,讓你看到的不是台上那翩翩才子,而是一個又笨又醜的酒鬼。”不二立即反諷回去。
“你好歹明天也要考試,不跟你鬥。”手塚站起身來,一副“饒你這遭”的模樣,看得不二心頭火起,暗道:這家夥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剛想叫住他,卻見他自停了步子,輕聲囑咐:“明天,……帶‘夏殤’去。”
“唉?”
“帶‘夏殤’去,可保無虞。”手塚回頭,見不二又從床上坐起,三步並兩步趕過來將他一把按回被臥,一雙眼死死盯著他,仿佛要把他和薄毯釘在一起。
“躺好。”
“……恩。”
“趕快睡。”
“恩……。”
“別再追過來。”
“……了解。”
“明天帶上‘夏殤’。”
“知道了。……你夠羅嗦哎!”
“最後一件,……要贏。”
不二望著他那張從來都緊繃著仿佛不得放鬆的臉,突然沒來由地覺得開心,於是笑著伸手,彈走他眉間擰起的皺摺。
“你放心。”
天剛魚肚白,英二便興衝衝地跑進不二房間。一推門,看見那個名叫不二的萬年懶床王竟然已自穿戴整齊,不由得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