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輝羞於承認自己第一次真正投入的戀愛,就被人無情地拋棄。雖然這一切已經成為過眼雲煙,但他還是忍心不住地會想起她。好在這個學期她已經調進縣城,眼睛看不見,心情也不再那麼厭煩。不過,隻要有人一提起她,宋光輝心裏那個痛那個恨呀,簡直沒法說。
何俊傑也不知從哪裏聽說她下周就要結婚了,婚禮還選在全縣城最豪華的賓館裏舉行。他要探探宋光輝心傷的程度,就有意詢問他:“她的婚禮你去嗎?”
“你想我會去嗎?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肚量!”
“那你就這麼一直萎靡不振?”
“哪能呢?學校裏的同事又給介紹了一個,也是個教師,臨河鎮中心小學的。師範剛畢業,叫陳豔蕊,小我四五歲。可我感覺不是很對味兒,我和她,倒像是和學生談戀愛。”
“哎——,我告訴你,學生好啊。剛畢業,清純,好對付。她還沒有被這複雜的社會汙染太深。我也想找一女學生,沒有銅臭味兒,還有那麼一點兒清淡的墨香。你說是嗎?”
“得了吧!你還想殘害無辜少女?”
“現在的學生早不比我們上學的時候了,成熟早。恐怕你們中學校園的處女也沒有剩下幾個了。”
宋光輝嘴裏反駁著,但心裏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中學生的確不比從前清純了。今天早晨上早操的時候,學生處主任康繼業還在操場上撿到了一隻沒有拆封的避孕套向他炫耀。老師們私底下傳說,去年一年他們學校的學生做流產的女學生就有好幾個呢。
宋光輝想起他們上中學的時候,男女生之間很少來往。即便男女生坐同桌,也很少說話。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無所顧忌,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摟摟抱抱,親親吻吻了。
何俊傑躲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忽然說了一句:“你想起鼻涕劉沒有?坐最後一排靠垃圾桶的那個,劉紅升,鼻涕吱溜兒一下就吸進去,他最近出國了。”
宋光輝努力地回憶著,想不起那個劉紅升什麼樣子。
“你忘了?他那時哈水鼻涕一大灘。現在可發大財了。”
宋光輝想起來了,他們倆還坐過同桌呢,就淡淡地問:“他是怎麼發財的?”
“你想不到吧。人要行旺運,攆都攆不走。他那個姐姐外出打工,傍上一大款,安排他當了廠長。不成想,那大款死在他姐的肚子上,那廠子就留給了他。”
“哪天宰他一下,讓他請請客。”
“請客是小菜一碟。他現在有好幾輛小車,還是咱們河陰市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呢。”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呢。”
“你孤陋寡聞了不是?整天關在學校裏,與世隔絕。想當年一個女同學也看不上他,現在跟著他的女人前呼後擁有一大堆。”
“算了,說這些太沒勁兒。”宋光輝感覺現在的自己自慚形穢,當年鼻涕劉整天抄他的作業,現在自己與他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你來情緒了不是?”
宋光輝不吱聲,何俊傑卻自顧自說:“讀書人清高擺臭架子不是?你不就是一個中學教師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早起晚歸,每個月不也就是幾百個大毛吧,比不上鼻涕劉一頓飯。就你那那點兒錢,還不夠他隨便找兩回小姐呢。”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宋光輝想想自己做教師的這幾年,工資也就那麼可憐的一點兒,雖說收點兒補課費、資料費什麼的,偶爾還要罰點兒款,卻都裝進了學校校長的腰包。兩個人東拉西扯,說到後半夜,才覺得沉沉的睡意終於占勝了濃濃的醉意,頑固的瞌睡蟲再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