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都要西裝革履地奔波在家與公司之間。每天她都會呆在家裏把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好像,他忙得過份,她閑得誇張。
他有很多條領帶。打開衣櫥,掛得滿滿當當,五顏六色,煞是壯觀。每天,他戴著其中一條,在城市中遊走,在商海裏浮沉。回了家,人便仿佛散了架般,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她默默地,結下他的領帶,為他衝一杯牛奶,給他調好洗澡水。她安靜地做著這些事,心安理得。
早晨,她親手為他打好領帶,端詳數遍,才肯放他出門。有時他煩了,他說這領帶不用天天重打的,晚上別解開,第二天套上不就行了?她說那怎麼行,那不還是昨天的結嗎?再說打個結能費多少時間?他不說話了,看著女人專心地將領帶纏繞上他的脖子,然後在前麵打一個英俊的結。是最流行的那種結,結上有一個美妙的凹槽。
有時與客戶們吃飯,他會盯著那些人的領帶,發現他們的領帶也打得無可挑剔。他想問你們也是老婆給打領帶嗎?卻總是忍住了沒問。他想這事雖不丟人,也好像並不值得招搖。
有一次他出長差,在某個繁華的城市,住了兩個星期。最初的幾天,他的領帶結一直沒有解開。後來有一天他發現那個結有些歪了,很難看,便自己解開,想重打一遍。可是這時,他竟發現自己不會打領帶了。整整一個早晨,他急得滿頭大汗,就是不能在脖子上打出一個哪怕是拙劣的結。他想他從什麼時間開始就再也沒有親手打過領帶?從初戀那天?從新婚那天?記不起來。總之時間應該很長了。五年吧?十年吧?他竟然,忘記了如何打領帶!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孩子。他終於明白這幾年來,為什麼對妻子失去了那種狂熱的癡迷。原來他是把癡迷變成了依戀啊!現在,他像個孩子想念母親般想念自己的妻子。
以後的幾天裏,他的脖子上便缺了一條領帶。他很不習慣,總感覺少了某些溫暖柔情的纏繞,一種冷嗖嗖涼冰冰的感覺。這感覺令令他憂傷。
終於乘上回家的班機了。飛機上他在想,回家後先要讓她給我打上領帶,然後就戴著這領帶吃飯看書和睡覺,一晚上不摘下。並且他決定了,以後再遇上熟的客戶,一定會給他們介紹自己打得英俊的領帶,並告訴他們:這是我老婆給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