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張友生拿著錢袋挺起胸開路,見到樓梯口的小廝便拋過去一枚金元寶,還大方的叫道不用找了。
可是小廝接過元寶隻是歉意一笑,“客官,今天京城的花魁來了我們春江花月樓,上麵在鬥詩奪魁,您還是把錢收回去吧!”
“你是覺得我是粗人做不出詩嗎?”張友生怒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樓上確實不方便.....”小廝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笑著敷衍。
張友生憤憤不已,卻沒有拔出劍來,古劍客之禮,學劍非為爭強好勝,若非生死之時,不可對不習武之人出劍。
楊素文見到師弟很是鬱悶,淡淡一笑,“小兄弟,我做一首詩,你看可以上幾層樓。”
楊素文沉吟頓首,用中氣發出聲音,內勁渾厚聲音卻很溫柔:“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兩句一出,整個樓霎時間安靜下來,詩雖然還未出彩,習武之人渾厚的聲音卻震住了全場。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兩句漸入佳境,聲尹溫和的給人朦朧又舒服的感覺。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楊素文這句是逆反了師父的不問天人,偏偏要問這天上的月,何時照過第一個人。眾人皆為之動容,千萬年月亮不變,人卻一代一代消失又出現。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如果說上兩句是引人深思,那這兩句無疑是終止了人們的遐思,人生代代無窮,江月永恒不變,何必思慮這麼多,我們永遠無法知道月亮在等待何人,因為月亮的生命太長了,月之與人,如不可與夏蟲語冰,永恒的時間長河如長江中源源不斷的流水,送不盡,看不完。
素文的節奏漸漸舒緩,眾人皆知這首詩歌就要結束了,心裏卻多了一些落寞。“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幾句下來,眾人皆是把目光瞟向了窗外,平時感覺平淡無奇的江月,此時安靜而又美好。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詩畢,人們眼前景象皆是模糊,心中卻開始感歎人生離別,江湖飄臨。
整座樓子都安靜下來,忽然一聲女聲打破了寧靜。
“好,楊公子大才,足可登百丈高樓,隻怕我明月樓太矮,難容公子高才。”
眾人議論紛紛,此女乃是明月樓的樓主趙曦月,當年也是才貌雙絕於世的名妓藝人,老來珠黃建起這明月樓,雖人老退隱,江湖上的名頭卻未消失,當年仰慕趙曦月的那群少年現在或是一方富商貴賈,或是江湖門派掌教,或是朝廷王公巨擘,或是天下孤高遊俠。當年詩詞往來,把酒言歡,他們沒有死去,所以這個女人也就沒有老去,趙曦月沒有因為是妓女而為人鄙夷,反而她出彩的幾首詩詞還寫進了翰林院詩話評,當世人敬稱一句趙大家。
“老身希望可將公子之詩高懸梁柱,不過公子詩句太多,不知可否簡而概之。”
楊素文頓首微思,隻笑道:“不知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問一年年又能得,明月幾番圓。”
“好,公子大才,”趙大家展眉而笑,雖露出皺紋,卻還餘著年輕時的幾番韻味,“如此年輕,就可與那李若寒比肩,以後也當是詩壇的一麵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