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節 梁啟超對湖南新學傳播的作用和影響(2 / 3)

第二階段:1896年7月,梁啟超在上海與汪康年、黃遵憲等創辦《時務報》並擔任主筆。這年8月譚嗣同結束了北遊訪學,抵達南京候補,於是集中主要精力從事《仁學》一書的寫作。從這時起到1897年是譚梁交誼的第二階段。譚嗣同在撰寫《仁學》的過程中,“間月至上海”,與梁過從甚密,《仁學》每成一篇,“輒相商榷”,梁啟超在《仁學序》中說他們當時“每共居,則促膝對坐一榻中,往複上下,究天人之奧,或徹數日廢寢食,論不休。每十日不相見,同論事論學之書盈一篋”。

第三階段:共同參與湖南維新是譚梁交誼的第三階段。1897年10月,梁啟超應邀到湖南擔任時務學堂中文總教習。譚嗣同受熊希齡之托為爭取梁庭超赴湘作過努力。l898年2月中旬,譚嗣同也返回湖南,協助巡撫陳寶箴推行新政。梁啟超邀他和他的“二十年刎頸交”唐才常擔任時務學堂分教習。他們還共同發起南學會,創辦《湘報》,大力推進湖南維新運動。在時務學堂的教學中,他們共同舉起兩麵旗幟,“一是陸王派的修養論;一是借《公羊》、《孟子》發揮民權的政治論”(丁文江、趙豐田:《梁啟超年譜編》)。

第四階段:1898年春,梁啟超因患大病離湘赴滬就醫,痊愈後入京會試,協助康有為開保國會。百日維新期問,梁啟超和譚嗣同同被侍讀學士徐致靜所舉薦。梁奉詔以六品銜辦理譯書局事務,譚則以四品卿銜軍機章京參與新政。從8月21日譚嗣同進京到9月23日梁啟超出逃,這極不尋常的一個多月,是譚梁交誼的最後階段。梁啟超出逃日本的第二天,譚嗣同因袁世凱告密而被捕,幾天後,9月28日便與康廣仁、劉光第、林旭、楊深秀、楊銳一起殉難於北京宣武門外菜市口,史稱“戊戌六君子”。

梁啟超逃到日本不久,即在橫濱創辦《清議報》,以倡民權、衍哲理、明朝局、厲國恥為宗旨,是繼《時務報》之後影響深遠的維新報刊。

梁啟超在該報的創刊號上,就開始連載《戊戌政變記》,他以感情激越的文字記述和頌揚包括譚嗣同在內的維新派的活動,辟專篇介紹“湖南廣東情形”,稱湖南紳士譚嗣同、熊希齡等“專以提倡實學,喚起士論,完成地方自治政體為主義”。在這部影響深遠的著作中,梁啟超為戊戌六君子立傳,歌頌他們維新救亡舍身救國的精神,其中的《譚嗣同傳》更為人們所廣泛傳誦。該傳以五千餘字的篇幅全麵向世人介紹了譚嗣同的生平事跡、成長道路、思想變遷、主要著述、維新事跡及其奮鬥與獻身精神,成為後人研究譚嗣同的必讀文獻資料。也就是在《清議報》上,譚嗣同“衝決網羅”思想的代表著作《仁學》開始與世人見麵。《仁學》是譚嗣同一生最重要的著作,它以平等思想為武器批判君主專製,批判綱常倫理,宣傳反滿革命思想,梁啟超在《譚嗣同傳》稱“其學術宗旨,大端見於《仁學》一書”。譚嗣同生前隻刻印過《東海蹇冥氏三十以前舊學四種》和《興算學議》等著作,《仁學》寫成後僅示一二同誌,如唐才常、吳雁舟、宋恕等,影響極其有限;作者自署“華相眾生”,“亦題曰台灣人所著書”,人們也難知其為何許人也,以至於“烈士之烈,人人知之,烈士之學,則罕有知之者”。梁啟超從《清議報》第二冊起以連載的形式將其公開發表。梁啟超在《校刻瀏陽譚氏仁學序》中稱:“此中國為國流血第一烈士亡友瀏陽譚君之遺著也。”在《清議報》發行一百冊之時,梁啟超在長篇“祝辭”中,進一步指出:“其內容之重要者,則有譚瀏陽之《仁學》,以宗教之魂,哲學之髓,發揮公理,出乎天天,入乎人人,衝重重之網羅,造劫劫之慧果,其思想為吾人之所不能達,其言論為吾人所不敢言,實禹域未有之書,亦眾生無價之寶。此編之出現於世界,蓋本報為首焉。”在《清議報》每冊的卷末《詩文辭隨錄》中,“類皆以詩界革命之神魂,為斯道別辟新土”,梁啟超將譚嗣同的詩作三十多首分別在這一欄目中發表出來,擴大了譚氏的影響。

梁啟超對譚嗣同思想的弘揚不僅限於戊戌政變後的幾年,而且終其一生都堅持不渝。1920年,梁啟超在其名著《清代學術概論》中,專辟一節介紹譚嗣同的學術思想。他將譚嗣同衝決網羅的精神與牛頓提倡“打破偶像”的主張相提並論,認為“《仁學》欲將科學、哲學、宗教冶為一爐,而更使適於人生之用,真可謂極大膽、極遼遠之一種計劃”,“其駁雜幼稚之論甚多,固無庸諱,其盡脫舊思想之束縛,戛戛獨造,則前清一代,未有其比也”。

梁啟超對維新運動期間湖南推行的新政極盡褒揚之能事,他說:

時陳公寶箴為湖南巡撫,其子三立輔之,慨然以湖南開化為己任。丁酉六月,黃君遵憲適拜湖南按察使之命;八月,徐君仁鑄又來督湘學。湖南紳士某某等踔厲奮發,提倡桑梓,誌士漸集於湘楚。陳公父子與前任學政江君標,乃謀大集豪傑於湖南,並力經營,為諸省之倡。於是聘餘及某某等為學堂教習,召某某歸練兵。而君(指譚嗣同,下同)亦為陳公所敦促,即棄官歸,安置眷屬於其瀏陽之鄉,而獨留長沙,與群誌士辦新政。於是湖南倡辦之事,若內河小輪船也,商辦礦務也,湘粵鐵路也,時務學堂也,武備學堂也,保衛局也,南學會也,皆君所倡論擘畫者,而以南學會最為盛業。設會之意,將合南部諸省誌士,聯為一氣,相與講愛國之理,求救亡之法,而先從湖南一省辦起,蓋實兼學會與地方議會之規模焉。地方有事,公議而行,此議會之意也;每七天大集眾而講學,演說萬國大勢及政學原理,此學會之意也。於是君實為學長,任演說之事。每會集者千數百人,君慷慨論天下事,聞者無不感動。故湖南全省風氣大開,君之功居多。(梁啟超:《戊戌政變記·殉難六烈士傳》)

三、梁啟超對蔡鍔政治思想變化的影響

蔡鍔以領導雲南起義和護國運動而聞名於世,是中國近代史上帶有傳奇色彩的人物。然而,他作為梁啟超的學生,一生的思想受梁啟超的影響甚深,在政治上與梁啟超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和相當廣泛的合作關係。從蔡鍔與梁啟超的關係來考察,可理清蔡鍔政治思想演變的曆程。

蔡鍔在1897年冬進入時務學堂頭班學習,與梁啟超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師生情誼和政治聯係。梁啟超任中文總教習,力主維新變法,以開通天下風氣為己任,試圖將時務學堂辦成為變法服務的速成政治學堂。據丁文江、趙豐田《梁啟超年譜編》,為了實現其政治理想,梁啟超“以《公羊》、《孟子》教”學生,宣講康有為的孔子改製之說和大同三世說,鼓吹維新變法,這對年輕的蔡鍔思想觸動甚大。而且,梁啟超等人采用教師批改學生劄記的教學方式,使學生思想為之一新。梁啟超自言:“時吾儕方醉心民權革命論,日夕以此相鼓吹,劄記及批語中蓋屢宣其微言”,學生“日日讀吾體裁怪特之報章,精神幾與之俱化”,“他們像得了一種新信仰,不獨自己受用,而且努力向外宣傳”。蔡鍔也正是在梁啟超的思想熏陶下不斷成長的。他“每月月考,皆居前列。英氣蓬勃,同學皆敬慕之。”亦深得梁啟超的賞識。蔡鍔由於從小飽讀四書五經,試圖走科舉取士的道路,因而帶有某些守舊傾向,但在梁啟超的幫助下,開始了他人生道路上具有真正意義的轉變,即從守舊意識向變法維新思想的轉變。蔡鍔開始鼓吹仿效西法,指出:“西法何?議院之製也。議院之製何?萬心之推也。”“混天下為一心,庶無虞格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