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兩人各懷心事地占據著雙人床的兩側,背對著背。
水蓮關了燈,易官揚看著她的背影,她還睡得著嗎?夫妻之間吵架都是怎麼和好的?此時,他已不像剛剛那樣暴怒了,心裏很懊悔。他輕輕起床,來到書房,既然無法入睡,不如工作讓自己清醒吧。可是,他打開筆記本之後,就在網絡搜索關於夫妻如何和好的方法。
送玫瑰花?這個好象不行,那次送了花,她好象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首飾?買過那麼多首飾也沒見她怎麼戴過。
衣服?哎,排除。
易官揚無奈地靠向椅背,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她吵架了。
水蓮也無法入睡,易官揚對她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甚至她不知道他是否愛她,他為什麼要她參加她所不喜歡的宴會呢?然而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溫馨浪漫,她又恍惚看見了易官揚的真心。明天就要去見習了,也沒來得及和他說,他們就這樣分開一段日子,真的好不甘心。原以為今晚會有個完美之夜,結果兩人卻吵架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收拾該收拾的東西吧。
撿了幾件衣服,赫然看見了那個易官揚買來給她按摩小腹的熱水袋。她心情複雜地看了很久,覺得不能這麼離開。於是,她抽出紙筆,寫了封信。
官揚:
請原諒,來不及向你告別,明天一早我就要回清遠見習了。本來有機會和你說的,可是,今天晚上我們卻吵架了。這是第一次。我曾經想過很多種屬於我們的第一次,可是絕不包括吵架。你放心,我不是因為今晚的事情負氣回家的。這是前兩天決定的事,隻是沒有機會告訴你而已。
相信你也知道,我們今晚隻是互相誤會了對方,因此,我不向你解釋什麼。你也不必向我解釋什麼。如果你這都看不明白,那我們就太悲哀了,連簡單的信任都沒有,談何夫妻?
官揚,我隻是去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就會回來。請你不要擔心,也不要給我電話,讓我們彼此都好好沉澱一下吧。
還有,李建隻是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請你不要遷怒於人。
回想我們曾經牽手走過的日子,官揚,我所愛的人隻有你。你呢?你愛我嗎?問出這樣的話,我沒有任何羞愧,因為愛你,是我最快樂的事。
信是越寫越戀戀難舍,……
官揚,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顧自己!
——愛你的水蓮
心情厚重的她斷斷續續地寫著上麵這封信,仿佛透支了她所有的心力。想說的話太多,反而寫不出來了。
水蓮重新看了一遍信,把它放在梳妝台上,又把手機壓在信紙上麵。她才鬆了口氣。
她走出房間來到書房,門虛掩著。易官揚靠著椅子睡著了。筆記本的屏保還在閃爍著。她走回房間拿出一條夏涼被,為他蓋上,輕歎了口氣。
易官揚的頭猛地動了一下,又睡著了。
水蓮注視了他好一會,才掩上門走出書房。
夢裏夢到水蓮離開,易官揚驚醒了。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他慌張地走出書房來到房間。
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她真的走了嗎?看了一眼手表,六點三十七分,平常這時她該在廚房。於是他又趕忙走到廚房,沒有人影。
心髒好象要蹦出來了,他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她走。飛快地撥著號碼,熟悉的鈴聲在房間響起,他奔回房間,看見了梳妝台上閃動的手機。
他懊惱地走了過去,感覺空氣突然被抽空了一樣呼吸艱難,直到他看見了手機下的紙張。他焦急地拿起來閱讀。
快速讀完後他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馬上又緊張起來。在她回清遠前,他還想和她見上最後一麵。她應該沒走多遠,他急忙衝了下來,發動汽車,心裏默默祈禱著長途大巴不要那麼快出發。
清晨,交通很通暢,讓他很快就到了省汽車站。他昏頭轉向地找了幾個候車室,沒有熟悉的身影。他站在二樓轉了幾個圈,感覺那個方向都有可能出現水蓮的身影。
一位上早班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說:“先生,你找什麼呢?是不是趕車找不到候車室啊?”
“我在找去清遠的汽車。”
“那你應該上三樓第四個候車室。”工作人員很客氣地回答。
易官揚點點頭,就急忙往她指的方向走。此時,他的心充滿了期待,仿佛水蓮就等著在那向他招手,他抱著這個信念,一口氣跑上了階梯。
水蓮放好簡單的行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昨晚沒睡好,一大早出來趕汽車,她困倦地打著哈欠。
官揚現在醒來了吧。想念的念頭一旦掀起,就沒完沒止。好舍不得和他分開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啊!這麼想著,心莫名地疼痛起來。她慌張地找著背包,驀然記起手機也放家裏了。她多想這時能聽聽他的聲音啊!
她搖搖頭,扯下頭上的太陽帽遮住太陽光的直射,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感覺汽車已經開始開動,她默念著“再見”。
易官揚眼看汽車已經開動了,也不知水蓮是否就在車上,拚命地跑著喊著。
水蓮驀然坐直起來,她往窗邊張望了一下,嘀咕:“怎麼好象感覺有人在喊我。”她搖搖頭,可能是幻覺吧。
易官揚彎著腰,無奈地看著汽車離去。汗水布滿了他的臉頰,襯衣汗濕地貼在了身上。夏天的早晨,悶熱得讓人發慌。
他無奈地到櫃台查詢了一下,清遠的班車還要過兩個小時才有一班,估計她剛剛已經搭上車了。他失望地駕著車回藍天。手上緊捏著那封水蓮留下的信,他反複想著信裏麵的內容,不斷地責怪埋怨著自己。為什麼要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她發脾氣呢?都怪那個李建。想到這個,他又想起水蓮要他不要遷怒於他的話,他的臉才稍稍舒展了一些。一個月,多麼長的一段時間,他現在已經耐不住想念的思緒了。隨便把車停在車位上,他懊惱地走向專用電梯。保安遠遠大喊:“喂,哪個家夥亂停車?還讓不讓人停呀?”等他走近看清是大老板的車時,嚇得噤若寒蟬,猛打自己的嘴巴,可憐兮兮地嘀咕:“唉,不知道他聽到了沒,要是丟了飯碗可就糟了。”
蕭仁在彙報部門上月工作進展情況。易官揚粗暴地打斷他:“蕭經理,你腦袋進水了嗎?這麼簡單的事你還要給我彙報。”
蕭仁恭敬地苦著臉小聲說:“這簡單的事也要你簽名同意呀。”
“那3g開發案第一期的工作計劃你怎麼沒寫上來?”今天他做什麼事情都覺得上火。
“那個計劃書在簽合同之前我就已經交給你了。”蕭仁此時恨不得拿手中的文件擋住易官揚那銳利的目光。今天出門不利,一大早來這裏就被人無緣無故地刮了一頓。
易官揚煩躁地推開文件,大聲說:“總之,你以後小心點,別總是拖拖拉拉的。”
他手機響起,心急地拿起來看,是官彩玲打來的,他一陣失望。
蕭仁趁機退下,到了門口,他才小聲嘀咕:“又開始那火暴的脾氣了,這幾天可得悠著點。”
王靜急忙拉住他,低聲說:“喂,被刮了吧,老板今天心情特糟,一來看見我,就叫我改改暴露的裝扮。你說我哪裏暴露了?”不過是領子稍微低了一點嘛。
蕭仁尷尬地笑了笑說:“總之,你可得多擔著點了,有你我們下麵的才能安然無恙啊。”
“去,比老板還要老板。”王靜趕人,總之,這幾天注定要提著膽子來幹活了。回家一定要叫老公補償補償。
辦公室內,易官揚聽著官彩玲的電話。
“我知道她回清遠了。”
“知道你還讓她回去?今早她給我電話我還不信呢。哎,你怎麼就不幫她在廣州找個學校見習呢。”關鍵是,她那個育孫計劃一天也耽擱中斷不得,要連續調理才有成效的,她忍不住怪起兒子來。
“媽,我這挺忙的,沒事先掛了。”
此時,易官揚的心情煩躁到了極點。想見的人兒不在眼前,想說的話她聽不到。他來回地擺弄著兩個手機,看著水蓮手機上的卡通背景,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拿著手機對著自己,他盡量地微笑,拍下他的一張相片,並把相片設為背景。
看著落地窗外一覽無遺的天空,易官揚試著讓自己平靜,讓自己有個清晰的思路。這樣呆望良久,他才微微放鬆了臉。
水蓮說得對,他的確需要好好地沉澱反省一下自己了,這麼想著,他焦急的情緒降了下來。
水蓮到了清遠車站,來不及回家放下行李,就先到清遠實驗中學報到了。想著等下可以和父親一起回家,她的臉才露出一個難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