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一年見一次麵的朋友(2 / 3)

“媽媽……”蒲斯文伸出無助的小手,伸向她的母親,母子倆的手互握在一起。媽媽的手很涼,涼意直透進他的心裏。很舒服,很舒服。

母親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飄浮,好像來自夢中,遙遠縹緲:“看看大海裏的浪花。每逢浪花飛舞的時候,就是媽媽在對著你微笑。無論在不在你身邊,要記住,媽媽永遠疼愛你。”

“兒子,媽媽要走了。”母親的腳下忽然有雲升騰,霧氣很快籠罩了她的全身,握在手中的冰涼忽地消失。

“媽媽!媽媽!”蒲斯文急切地叫了起來,他起身想去抓那片雲,卻抓了個空。

“別忘了,媽媽永遠在你身邊。不要傷心,我的兒子。”

那輕柔的聲音越飄越遠,消逝於海麵上。

“不要走,媽媽不要走!”蒲斯文大聲喊出聲,眼淚頓時如決堤的江水奔湧出來。“媽媽!媽媽!”

女娃兒憐憫地望枕在自己腿上哭喊不休的小哥哥,用他的衣襟擦拭著他的眼淚。那天枕在穗兒的腿上,蒲斯文的淚濕透了整件長衫。

後來蒲斯文才知道,那天,他是中了穗兒的攝心術,那是種很玄妙的功夫,可以引導人進入內心最深處,挖掘出最隱秘的心事然後發泄出來。以他當時的情況,如果沒有那場睡夢中的痛哭,很可能會生出一場大病來。可惜當他醒來時,並不懂得感謝伶仃兒,反而給了她一巴掌。

母親去世一周年的五月十九,這一天既是母親的生日,也是母親的祭日,蒲斯文又一次遇見了伶仃兒,還是那片海、那塊礁石。

紅通通的蘋果臉透著喜悅,跳著跑到他旁邊叫著:“小哥哥,你又來了。”

蒲斯文冷冷地望著海麵,不肯理睬她。

“給你棒棒糖。”還是那滑稽的狗頭棒棒糖,伸到他鼻子底下。

這次,蒲斯文沒有把它丟掉,因為他根本懶得去接。

“小哥哥,吃棒棒糖好嗎?”女娃兒紅通通的蘋果臉透著一抹固執,連同狗頭糖,固執地對著他瞪眼睛。

蒲斯文把頭扭過去,厭煩地說:“別來煩我,走開。”

女娃兒失望地歎了口氣,坐到離他一尺遠的地方,吸吮著棒棒糖。兩個孩子默默地望著碧波無垠的大海,看著浪花升起又落下。

不知什麼時候,女娃兒又開始唱起了歌,綿蠻的歌聲穿透浪潮,飄入蒲斯文的耳中。那天,他跟母親歡然相聚。

第三年的同一天,蒲斯文終於接受了狗頭棒棒糖,那天,他跟她成了朋友。

“你叫什麼名字?”這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女娃兒皺起好看的眉頭,問他:“什麼叫名字?”

“名字就是名字啊。”蒲斯文覺得驚奇。“每個人都有名字啊,比如,我姓蒲,叫蒲斯文,你姓什麼?”

女娃兒搖搖頭:“我沒有姓。”

蒲斯文更奇怪了:“沒有姓,你的爹爹媽媽姓什麼?”

女娃兒怔了半晌,再度搖頭:“我沒有爹爹媽媽。”

蒲斯文不吱聲了。

女娃兒想了想,忽然說:“小姐算不算是名字?”

“小姐?”

女娃兒說:“他們都叫我小姐。”

“他們是誰?”

女娃兒抬手往斜對麵一指:“就是他們。”

那是艘巨大的樓船,船高三層,巨大的白色風帆上,畫著振翅欲飛的鳳凰。蒲斯文呆呆地盯著風帆,忽然發現那隻鳳凰跟母親遺作上所畫的鳳凰一模一樣。這是驚人的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那是艘不屬於中土的船舶,每年五月十九抵達泉州,七日後就會離開。蒲斯文對那艘船很好奇,屢次央求女娃帶他上去,都遭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