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中(蘇)俄改革之比較(1 / 3)

一、怎樣比較?

中俄的改革,有可比有不可比的。因此比較就有正確和不正確之分。正確的比較’有利於借鑒人家的經驗教訓;比的不對,就可能做出不正確的解釋和不正確的決策。正確的比較必須是從實際情況出發,從事物的內部聯係出發。不正確的比較是簡單、機械的比較,往往是用我們中國自己的經驗、自己的做法、自己的理解去看俄羅斯的事情。

“8·19”的時候,我在莫斯科。據說事件發生時,國內有的人興高采烈,以為此舉必成;但是三天後戈爾巴喬夫回到克裏姆林宮,宣布控製住蘇聯局勢,於是又有人感到“兵臨城下”。我們先別評論這種從興奮到沮喪的情緒,單說對蘇局勢的判斷問題。按我們中國人的理解,既然幹“政變”,哪有不成之理。我們對當時蘇聯情況並不十分了解。“8·19”當天早上,就有蘇聯人告訴我們,他們(緊急委員會)幹不成事。蘇聯人對其中成員知根知底。後來事實說明他們說得對。緊急狀態委員會成員之一——當時的蘇聯總理帕洛夫舉事之後就住進醫院,避開了,而委員會的頭,當時的副總統亞納耶夫則在人家抓他時喝醉在辦公室裏。我們對當時的蘇聯軍隊也不了解。實際上此時蘇軍隊伍思想也很亂’也多元化了。所以派去包圍白宮的空降兵部隊、阿爾法特種部隊卻站到葉利欽一邊。“8·19”那天,我到克裏姆林宮、紅場一帶看看,戒嚴部隊在槍口插上玫瑰花,戒嚴圈以內他們也讓我進去。第二天我又去,正好下小雨,戒嚴部隊士兵沒有穿雨衣,就隨隨便便躲到屋簷底下,他們的情緒也十分鬆懈,還衝著我喊,“給支煙抽吧。”這樣的戒嚴部隊,這樣的“政變”,我們能理解嗎?

對改革中的一係列問題,也不好簡單類比。

二、兩國改革至今的結果

兩國改革的結果一目了然。

經濟上:

俄羅斯GDP比1990年下降40%,工業產值也下降一半,基本建設投資下降了70%;生活在貧困線以下者占居民總數的20%—25%,居民實際收入下降40%,全國工薪階層一半的人不能按時領到工資或退休金。

而我國1978—1995年GDP年均增長9.7%,提前5年實現翻兩番的目標。通貨膨脹率年均7.3%八五”期間,城鎮居民實際收人年均增長7.7%,農民年均增長4.5%。貧困人口在1978年為2.5億,占世界貧困人口1/4;現在為5800萬,占世界貧困人口1/20.

政治上:

蘇聯改革導致共產黨喪權亡黨,國家一分為十五,政局長期動蕩不安,社會嚴重分化;在國際上滄為二流國家,西方將它當成小夥伴。

中國政局較穩定,香港順利回歸,社會主義民主比改革前有很大發展;國際地位大大提高。美日等國一些人散布“中國威脅論”是別有用心的,但也從另一個側麵反映出中國的強大。

三、為什麼會產生如此不同的結果?

上述蘇(俄)改革的結果主要是兩個方麵:國家解體,社會主義製度瓦解;經濟嚴重危機。前一個結果主要指蘇聯時期,主要講政治方麵;後一個結果主要講解體之後,主要講經濟方麵,我們分開講。

(一)為什麼蘇聯改革導致國家解體、共產黨喪權,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製度瓦解,中國則是另一種情景?

1、人們會說是因為蘇聯先改政治,後改經濟,而中國先經後政。

其實不完全是這樣,如果講改革的開始階段,甚至和上述說法是相反的。

戈爾巴喬夫上台後,第一步提出“加速發展”戰略,到蘇共二十七大才提出“經濟體製的徹底改革”;經濟體製改革受挫之後,在1988年6月,即在他上台3年之後的第19次代表會議上,才提出轉向全麵的政治體製改革的。

中國改革開始時才是先政後經的。打倒“四人幫”,批判“兩個凡是”,平反冤案,解放老幹部,都是政治。沒有這個政治前提就沒有緊接著的經濟改革。

當然就改革的整體和長過程而言,可以說蘇(俄)先政後經。中國著重抓的經濟改革,使人民從改革中得到實惠,造成穩定社會、推動改革的強大的社會力量,使改革難以逆轉。中國這麼做,絕不是從一個什麼公式出發,而是從各個時期的實際出發,因勢利導,“摸著石頭過河”。

蘇聯改革要靠經濟啟動也有其難處。他們改革開始時的經濟狀況與我國改革開始時是很不一樣的。當時蘇聯一些經濟學家發愁的是如何刺激起勞動者多掙錢的積極性,因為他們生活並不壞。中國則不同,我國改革麵臨著的是解決老百姓的溫飽問題。農村的改革帶有很大的自發性,農民要求生路,冒險起來砸斷人民公社這條捆住農民手腳的繩索。改革領導者的任務就是支持、引導他們的改革。

2、問題在於政治體製改革的方針。

中國不是從大規模進行經濟改革之後就不搞政治體製改革了,而是強調政治體製改革更要慎重,更要穩。用鄧小平的話來說,就是看到成功的可能性較大以後再下決心。因為政治體製改革直接涉及許多人(特別是幹部)的利益,權力的再分配會遇到很多障礙。再者,中國強調政治體製改革要服從發展生產力這個總目標,不搞“民主崇拜”;要符合三個標準:一是看國家的政局是否穩定;二是看能否增進人民的團結,改善人民的生活;三是看生產力能否得到持續發展。

問題還是在於怎麼改。

戈爾巴喬夫是在什麼地方失足的呢?

蘇聯改革的整個指導思想是民主的人道的社會主義。

改革的對象被確定為“官僚階層”,大批撤換幹部,使改革找不到可以依靠的社會政治力量。

改革的手段和動力選擇為:公開性、民主化、多元化。抽象地說,“公開性”、“民主化”並沒有錯,問題在於“度”。不講限度,不講原則,不考慮政治鬥爭的複雜性,不考慮可控性,其結果就不可收拾。幾十年的內政外交問題一大堆,一股腦捅出來,引起社會爆炸,你怎麼解決?你控製得了嗎?你戈爾巴喬夫有這個駕馭能力嗎?顯然,戈爾巴喬夫沒好好想過。

戈爾巴喬夫這麼做的結果是喪失了兩個東西,而召喚出兩個東西。

失去的兩個東西是黨和作為社會經濟的組織者——政府。不管這個黨此時狀況如何,它一直是社會穩定的力量。蘇共是怎麼毀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