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能夠“求同存異”,是由於麵臨這世紀之交,各大國均在構築有利於本國發展的環境,尋求在未來國際關係中的最佳位置。
冷靜想來,各國盡管存在各種各樣的分歧,但在維護和平、謀求發展這一主題上,確也存在廣泛的共同利益。著眼於共同利益,著眼於未來,這種戰略共識和曆史責任感,便成了求同存異的重要基礎。
——相互製約,良性互動。這個問題,我們留等後論。
國際關係是一個縱橫交錯的複雜體係,是一盤棋,移一子而牽動全盤。我們要研究的是,1997年大國關係這種深刻而重大的調整是怎樣發生的?良性互動的態勢是怎樣形成的?在大國關係的複雜網絡中,是什麼環節啟動這次調整的?
中俄關係的發展是啟動和推動大國關係調整的一個重要環節和因素
中俄關係如何,直接影響著當今世界格局和中俄各自與其他大國的關係;另一方麵,它也受到世界格局和國際形勢的影響和製約。這是一種互動關係。
為什麼說中俄關係的發展是啟動1997年大國關係的重大調整的關鍵性的、重要的環節和因素?這得從冷戰結束說起。
在冷戰結束前後這段時間裏,大國中變化最大的是蘇俄和中國:一衰一興,一降一升。俄羅斯失去了其前身蘇聯超級大國的地位,綜合國力驟降。麵積隻相當於原蘇聯的3/4,人口隻有原來蘇聯的一半左右,軍力約等於原蘇軍的2/3.GDP連年滑坡,1996年隻相當於1990年的一半。中國則在改革開放以來,國民經濟迅速發展,取得了舉世驚歎的成就,GDP每年以10%左右增長,到1995年便實現了翻兩番的目標。
一升一降,何以越走越靠近?因為降的失去了同自己老對手一另一個超級大國抗衡的力量,被視為二流國家,連一個平等夥伴的地位也爭不到,北約東擴差不多快逼到自己的家門口,原來屬自己的庭院,如中亞一帶,現在外人也伸手插足,進來爭奪資源。長期習慣於在這個星球上稱雄爭霸的俄羅斯怎能咽下這口惡氣?必須從東方尋找朋友。中國則由於自己的快速發展而使某些大國心理不平衡。“中國威脅論”一時被炒得沸沸揚揚。國家交往中常遭刁難,自家的事外人也要說三道四,似乎中國不吃下這顆苦果他們就不舒心。於是,中俄雙方都麵臨著國際上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的壓力。存在共同的戰略利益,即反對美國這個惟一的超級大國建立單極世界、獨家領導世界、主宰世界事務的企圖。中俄雙方都自覺到,各自的綜合國力自然比不上美國,但都有力量,也應該是多極世界中獨立的一極。隻有這樣,才能推進世界的多極化發展趨勢,才有利於世界的和平、安全和穩定。
上述情況便是中俄關係發展的一個重要國際背景。中俄關係六年多來邁過三個台階,即1992年12月,葉利欽總統首次訪華,兩國關係從蘇聯解體前已經實現的關係正常化的良好基礎上發展到“相互視為友好國家”;1994年9月,江澤民主席正式訪俄,雙方宣布把中俄關係提高到“新型的建設性夥伴關係”的新水平上;1996年4月,葉利欽總統訪華時,雙方“宣布決心發展平等信任的、麵向21世紀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
中俄關係的發展不僅是順利的’而且全麵的,在政治、經濟、軍事等各個領域的交流協作都取得重要成果。特別是解決了一個多世紀以來長期影響著兩國關係正常發展的邊界問題,雙方於1997年11月葉利欽訪華時鄭重宣布中俄東段國界勘界的所有問題已經解決,中俄東段已勘定的邊界(約4200公裏)在兩國關係史上首次在實地得到準確的標示。這是曆史性的成就。中國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五國簽訂了關於加強邊界軍事領域互相信任的協定(1996年),關於邊境地區裁軍協定(1997年)。中俄兩國建立了不結盟、不針對第三國的長期、穩定的友好關係,在世界範圍內提供了示範作用。這對於霸權主義、強權政治也起到了一種有力的遏製、製約、警示和勸導的作用。
看看1996年4月葉利欽訪華,中俄首腦會談以後西方一些報紙的評論便可說明這一點。
英《每日電訊報》文章認為,中俄結成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以對付西方。
曰《朝曰新聞》文章說“中國邀請葉利欽訪華旨在牽製美國”。
美國報紙認為,中俄加強關係是對西方發出的一個警告,“令某些西方國家感到擔憂”。
英《衛報》說中俄聯合公報聲明反對霸權主義是“給美國的一記耳光”。
1997年4月,江澤民主席訪俄,美聯社文章認為,江、葉會晤“可以看作是毫不隱晦地指向北約和美國”。美國報紙指出,中俄接近旨在與美國抗衡,是為了阻止惟一的超級大國對世界的控製。等等。
不管這種反應是否準確、全麵地說明中俄關係發展的意圖,但這從一個角度反映了中俄關係的發展對西方所起的影響。
受觸動最大的當算美國。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確立和深人發展,加上中法宣布建立全麵夥伴關係等,對美國震動很大。正如香港《明報》1997年11月10H社論說的,“美國當然不希望成為中俄聯手對付的目標,在安撫俄羅斯的同時,也致力於改善與中國的關係”。再加上中國如此廣大的市場對美國的吸引力,中美關係不可能停留在1996年春天的最低點上。於是有了美國國內關於中美建立何種關係的辯論,有了江澤民主席訪問美國所取得的出乎一些人意料之外的成功。
中俄關係的順利發展,中美關係的正常化又推動了俄日關係向良性的方向發展,日本不僅擔心中俄加強關係使自己處於不利的境地,因而急切希望打“俄國牌”,還擔心“今後美中很可能推進將日本排除在外的美中越頂外交”。
俄羅斯呢?俄國不願意被美國擠出中國和亞太地區的市場,並且它還想借發展對日關係對中國起某種牽製和平衡作用。於是,俄日雙方均希望打破俄日關係因北方四島問題造成的僵局;於是有了葉利欽與橋本龍太郎一次又一次非正式會晤,有了俄日關係新的轉機。
這樣,各大國誰也不願意在改善和發展雙邊關係方麵落後,良性互動的局麵出現了。
從江澤民主席開始訪美,到李鵬總理結束訪日,這20天左右的時間裏,中、美、俄、日四國之間的關係就發生了重要的調整,這自然有一個醞釀過程,也是多種因素起作用的結果,但中俄關係的發展無疑是啟動和推動大國關係朝良性的方向調整的一個重要因素和關鍵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