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藏榮目瞪口呆,還沒轉過彎來,淩誌雲又是一個大白眼:“那紅丸有劇毒,哼!”說畢他不再理陳藏榮,緩緩起身開始打坐運功。
陳藏榮在一邊呆盯著淩誌雲運功,他雙目緊閉,雙手輕輕搭在膝蓋上,口中念念有詞,臉上顏色仍舊是慘白慘白。見淩誌雲已打坐入定,陳藏榮站起身來,想要四處尋找閆氏的身影,可是夜黑風高,白袍早在風裏去的遠了,哪裏還能看得到?陳藏榮重又坐下,又望了望一動不動的淩誌雲,自己突然手足無措起來。原伺候淩誌雲等一幹人時,滿腦子想得就是洗衣服、做飯、喂馬、趕路,閑時時光寶貴,與開妹隨意玩笑,就已經是非常幸福了。如今開妹和她爹爹去的遠了,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原先說好的拜師求學,似乎在閆掌門那威嚴的眼神下,怎麼也說不出口。哎,他隻是這茫茫人海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乞丐,當別人求他、盼他時,自然隨口敷衍他兩句,讓他心存希望,任勞任怨地勞作,等事情達成或起了變化,他就是首先被拋棄的。不過,閆掌門帶著開妹走了也好,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唉……陳藏榮自憐自艾地想著心事,慢慢慢慢睡著了……
第二日天光已大亮,陳藏榮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四周:馬、馬車俱在,淩誌雲仍在打坐,身形還是保持昨晚的姿勢,一動不動,隻微微有些呼吸吐納之聲。陳藏榮湊近看淩誌雲,臉色仿佛褪去了點白色,原本髒得粘成一坨不明形狀的頭發均被汗水打濕,雙目緊閉,呼吸節奏緩慢,伴隨著一股子白氣從嘴中徐徐噴出。陳藏榮不知道道長修的是哪家哪門的武功,但大覺欽佩,昨夜要死要活的樣子還曆曆在目,今早就沒事人一樣盤坐呼吸了。陳藏榮心裏略有安慰,忙著去生火煮飯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裏好似石頭落地,但對他來說,給誰當小廝不是當呢!原先爹爹在時,也曾給他講過幾個誌怪修仙故事,但他沒什麼主角光環,想要拜師求藝,機緣巧合不知道多難呢!他這麼想著,柴火垛就緩緩地冒起火來了。
煮熟了湯麵,淩誌雲也緩緩睜開雙眼,目視著陳藏榮。陳藏榮連忙給他端了一份,捧上喂他吃。吃畢,淩誌雲臉色又是好了些,自腹腔中深吐一口氣,虛弱地道:“哎,小子,謝謝了!總算是緩過來了!”
“道長您客氣了!”
“客氣?你我非親非故的,有什麼客氣不客氣的。枉你還有點良心,沒在昨晚拋下我走了。”
“我隻是……我隻是……”陳藏榮卡在嗓子眼裏的“沒人要”三個字沒說出口,他自尊心還是挺強的,“哎,道長您昨晚是怎麼了?紅丸不是解藥嗎?為何有毒?”
“哼,蒼鷹派心思狠毒,我料想,那周英烈小賊給我下的毒隻是區區小菜,這閆老賊才是老奸巨猾,給我的解藥並不是解藥,而是另一味劇毒!妄想一鼓作氣毒死我,好掃清障礙,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陳藏榮一臉詫異,“怎、怎會如此?”
淩誌雲緩緩舒了口氣,休息了片刻繼續道:“幸好我門獨術內力渾厚,硬生生逼出了毒液,我才僥幸存下條命。哎,體內殘毒頗多,我現在渾身提不起氣來,又得花些時日閉關修養咯。”
“啊,可是……我跟閆兄妹在一起那麼些時日,隻覺得二人毫無心機,很談得來呢!如今……如今……他們頭也不回的走了……”
“蠢小子,江湖上人心隔肚皮,你敢說他們毫無心機?人人做事都不過為了各自的目的罷了,誰有閑工夫跟你說笑來?我打傷你們四人,也不過如此。”
“可是為了自己的目的,真的可以不擇手段嗎?”陳藏榮往日街頭遊蕩,不過偷雞摸狗,最多打打架,從未動真意想去傷人殺人,實在是難以接受。
“你小子真是婆婆媽媽,你不殺人,人就殺你,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