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七章 天高雲淡(二)(1 / 1)

太陽初升在大草原上,染紅了整個草原,連凍草邊緣都鑲上了金邊。陳藏榮看著紅日和一抹抹朝霞,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一陣喜悅,無邊無際的草原和天空在遠處連成一線,早晨的冷風吹起,讓他感到久違的一陣輕鬆。

淩誌雲吃完麵湯,滿意地打了個嗝,“你小子,照顧人有一手啊。不如這樣,我現下得回山裏修養幾個月,你送我回去,我收你為徒唄。”

陳藏榮早已是習慣了照顧人做個雜役,聽得此言,不由得大喜,當下就叩頭要拜師。淩誌雲雙手一擺,“別急別急,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淩誌雲的老巢在陝西境內清涼山,離此仍有幾百裏距離,一路風塵仆仆自不必說。淩誌雲又有毒在身,受不得累,因此走的很慢。但幸好越往東南走,日頭漸漸暖和,白日也漸長,春風一日日地吹綠了大地,陳藏榮簡直是在踏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們要沒盤纏了。

陳藏榮本就是窮光蛋一個,窮老道也沒什麼積蓄,老道養傷,日日還嚷著要吃肉。這一路,說不得,坑蒙拐騙偷雞摸狗,陳藏榮都做了一遍。

七八日後,他們從官道下來,往山中鑽去,畢竟離了寬闊的官道,山道狹窄而年久失修,馬車漸漸不能行,最後陳藏榮把馬車賣了,獨留下馬兒馱著淩道長,一步步往山中走。越往山裏走兩邊越人跡罕至,人煙漸漸稀疏,山也越來越險,最後來到一條狹窄的峽穀中。兩側皆是崇山峻嶺,抬眼看去一片巍峨的山脈間,鬱鬱蔥蔥。淩誌雲這幾日顛簸得夠嗆,氣若遊絲地抬手指指半山腰:“到了。”

陳藏榮望著連綿的樹林,“這哪有住的地方?”

“半山腰裏藏著個山洞。”

陳藏榮看誌怪小說,大凡能人異士,都有些怪癖,或是日日修仙辟穀啦或是假扮乞丐大隱隱於市啦,因此老老實實地往上走去,不以住山洞為異。

上山無路,隻有不知道什麼動物留下來的小徑,陳藏榮半扶著淩誌雲,一步步在陡峭的山脊上尋找落腳點,踩著枝盤結錯的樹根爬上了半山腰。山洞入口不大,然內裏寬敞,隻是一概簡陋不堪,沒什麼家具,唯有一堆稻草鋪子。

自此陳藏榮和淩誌雲在山洞中住下,每日灑掃衛生,洗衣煮飯都由他來,每隔半個月還要下山走半個時辰去采買些糧食等生活用品。這些天淩誌雲都早晚在洞中靜靜打坐,他丟給陳藏榮一本書,讓他學習些基本的吐納功夫。

陳藏榮低頭一看,《三清修心訣》。翻開書本,字少畫多,一個個小人兒擺出不同姿勢,旁邊輔以深奧口訣。倒是這些小人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讓陳藏榮有點羞。他也到了思春的年紀,平日裏沒見過什麼正經姑娘,隻有開妹,點亮了他心裏的一小片地方,想起來就酸甜苦澀,湧上心頭。

心猿意馬地翻著《三清修心訣》,從此陳藏榮開始了隱士生活。

生活規律,陳藏榮日日忙得不亦樂乎,天亮則起,倒尿壺、洗漱後打坐一個時辰,專心研習《三清修心訣》,生火煮飯、打掃洞穴,雜事完畢後,便又是日日不休的修煉。山中生活清苦單調,但陳藏榮咬牙堅持,漸漸也就習慣了。

轉眼間,春去夏至,六月初裏夜短日長,山中天是一日亮的比一日早,陳藏榮早早就起來了,正逢十五的日子,打算去趕集。淩誌雲現已大好,也能幫著做些生活瑣事,但他生性懶散,借口殘毒未清不肯下山采買,趕著陳藏榮出了門。

陳藏榮對這個“師父”沒得法,回來後一直沒一個正式的拜師儀式,修心訣上半懂不懂的口訣,也得等淩誌雲心情好了才敢問個一二。陳藏榮不得不變著法兒哄師父開心,這不,下山去他打算打幾壺劣酒—好的買不起—哄哄師父,高興起來給他正式拜了師,入了門,心裏一塊石頭才落地。

山路是走熟了的,陳藏榮一邊哼著小調兒一邊靈活地在樹根間穿梭,忽地看見一隻灰影掠過,仿佛是一隻兔子。六月份的兔子,一追追一窩,陳藏榮玩性大起,追著兔子就跑了去,在山林裏左蹦右跳。他這幾個月修習《三清修心訣》頗有成效,一口氣上來,內力源源不斷,絲毫不累,反而勝負之心漸盛:“小兔崽子看我今晚不紅燒了你!”

兔子左騰右挪,逃命要緊,在樹林裏竄成了一個淡淡的灰影子,陳藏榮不辨方向,一門心思往前撲,等兔子一頭紮進洞裏不見了後,他抬眼一看周圍,糟了,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