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約會,他們去了電影院,小放映廳裏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各個角落裏,兩個人坐下後,安言把頭靠在齊諾身上,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之後,就不再動,然後,齊諾便伸手摟住她的肩膀,用力道給她一個更舒服一些的支撐。
他們看的不是什麼大片,隻是因為那幅海報上表情略顯悲傷的藍衣女人吸引了安言,於是她說“就這部吧”,齊諾也就依了她。故事有些沉悶,對話並不太多,用了很多的長鏡頭,緩慢地拉開一個又一個畫麵,於是,劇裏的每個人似乎都帶著點憂傷。
故事裏,女孩愛上兄長的朋友,每年她隻能在夏天他來莊園探望她的兄長度個假的時候見他一次,每次他都會給她帶來漂亮的野花還有一個額上的親吻,為了那些野花和親吻,女孩等過了一年又一年。後來,那男人結了婚,甚至帶了新婚妻子來他們的莊園度假,她仍是等著每年他的到來。再後來,自己成婚,然後就是無休止地同自己的丈夫冷漠相對,直到丈夫離家出走,她仍是等待一年一次的野花和親吻。
故事的最後,是她去參加他的葬禮,女主人說,謝謝你,這些年來真是個好心的朋友,每年夏天的假期他總是心情很愉快。她看著女人,沒有說話,隻是一邊微笑一邊流淚,把同樣的野花放在他的墓前。
片尾的音樂響起,畫麵閃回年少時光,男人送她野花,對她說我愛你,女孩低著頭沒有看見男人的唇,再抬頭,朝著他微笑,然後,捧著他送的野花朝夕陽的方向走去。背後是年輕男人憂鬱的臉。
男人的訂婚禮,他的朋友告訴他,我可憐的小妹妹,七歲以後再聽不見聲音,所以總是微笑,很少說話……
電影終於放完以後,安言愣了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她坐直了身體靠在椅背裏,始終都沒有站起來。放映廳裏的燈都打開了,其他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安言轉頭看著齊諾,他已經站了起來,低著頭看著她。
“安,不走嗎?”齊諾伸手拉她。
安言把手放到齊諾的手心,讓他把自己拉起來,站直了之後,她突然問了一句,“小諾,會一直喜歡我嗎?像那個女孩子一直喜歡那個男人那樣?”
問完了,她也不看齊諾,兀自低著頭有半分鍾,然後,又抬起頭,朝他笑笑,“說著玩的,走吧!”
安言的手仍被齊諾握著,座位間的走道狹窄,於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安言走在後麵,一直看著齊諾的背影,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一直喜歡齊諾,卻仍是希望剛才她玩笑一樣的問題能有一個肯定的答案,那樣,她便敢想象他們的未來。那些今後的日子是否也能牽著手扶著肩,她真想知道。
約會的最後還是齊諾把安言送到了家門口,兩個人相互擁著站了好一會兒,安言終於開口道,“小諾,下個星期,還是來接我吧,不過,晚一點,好不好?”
齊諾略微愣了愣,一直輕輕摩挲著安言背部的手頓了頓,然後,他應了一聲,“好。”
安言聽見齊諾的聲音裏帶著笑意,撐開兩個人的距離,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她不由得歎息起來,果然,齊諾還是最喜歡她對他的寵愛,雖然看起來,是她先需要他,可是,當她說出她的需要,她分明就感覺到齊諾仿佛鬆了一口氣。
“晚了,回去吧。”安言給了齊諾一個goodbye kiss,然後,看著他離開。齊諾的背影真是好看,那一身複古的牛仔裝走在人群裏真醒目,她的齊諾,真的穿什麼都那麼好看。
這個約會,開始很好,結尾很好,隻是演出番外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
安言進家門的時候,看到父母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她進門,媽媽突然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言言,剛才樓下的那個人是你男朋友?看起來穿得蠻時髦的,是不是比你小啊?”
安言在玄關抬頭看向媽媽,她仍把視線集中在電視節目上,並沒有看她,好像就隻是一個因為好奇而生的問題。
然後,安言又低下頭繼續換鞋,輕輕地回答道:“嗯。”
齊諾自從辭了原來的那份工,就一直沒再找著能讓他滿意的地方,他翻著自己畫的那些圖紙,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異想天開了,也許並非是不是科班出身的問題,而是是不是有天分的問題,喜歡的也許並不是適合的吧。
每天,齊諾總是閑得到處晃蕩,也會去麵試,不過那也用不了半天的時間,於是,他每天都會準時等安言下班,於是,安言每天到了下班的點兒就開始心神不寧起來。說起來,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自覺地加班了,每天做那第一個出辦公室的人,組長看她的眼神都已經沒有善意了。
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在眾人的注視下拎著包出了辦公室,進了電梯門,忍不住鬆下一口氣,安言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就該成眾矢之的了。在這外企裏,下了班晚走一個小時幹活幾乎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了,誰都懂沒人要求你那樣,可誰都會那麼做,全憑的是自願,於是,那些準時下班的人倒看起來特立獨行起來,隻是,這樣的特別真是讓人不自在。
“安。”齊諾看到安言走出大門,笑著迎上去。
安言扯扯嘴角,沒說話,隻是走過去挽住齊諾的手臂。這樣可不是辦法,不管她有多喜歡齊諾,工作的事情還是不能太糊弄的,孝貞都已經警告過她好幾次了。
“不回家吃飯了吧?”齊諾問她。
“嗯?”安言看著齊諾,他一臉沒有心事的樣子,“還是送我回家吧,還有點兒活沒幹完,後天就要交計劃書給組長了,要趕趕。”
“哦,那好吧。”齊諾聳了聳肩,好像這樣的回答也並沒有讓他太意外的樣子。
“小諾,今天,做了點什麼事情?”兩個人一路走著,安言突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嗯?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典禮了,就幫著幹點兒活。”
“對哦,都五月份了,時間真快。”安言輕輕地應著,不知不覺就有點出神地想起齊諾的事情來,都快畢業了,他的工作還是沒有著落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麼想的,還是每天笑嗬嗬地來見她。
“六月二十二日。”齊諾忽然報了個日子出來。
“什麼?”安言一下子沒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他。
“畢業典禮的日子,那天,你來吧!”齊諾用的是感歎號,而不是問號,這在他看來,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在他畢業的日子裏,他想讓他的朋友們看看他的女朋友。
“哦,好。”安言淺淺地笑了笑,她沒來得及細想,隻是很自然地應下了齊諾的眾多要求中的一個。
“小諾,明天別來接我了。”又走了一會兒,安言突然開口道。
“嗯?怎麼了?”齊諾不明白。
“後天要交計劃啊,明天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要加班的。”安言抱歉地笑笑。
“哦,好。”齊諾點點頭,他好像都快忘記他最早認識的安言是那種工作起來就很投入的人了。
“小諾……”安言想了一會兒,終於喊了一聲,然後又停住了話頭。
“什麼?”
“那個,最近挺忙的,說不準哪天就要加班,”安言瞥了齊諾一眼,還是看不出有什麼不滿意的情緒,“所以,不用每天都來接我。”
安言探究地看著齊諾,可他隻是點了點頭,笑著說,“好,我知道了。要不,以後我晚點再來等你?”
“不用了,知道你等著,我也心不定。”安言搖搖頭。
這回,齊諾沒再搭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低著頭繼續朝前走。安言偷偷地看著他的表情,想著,可能生氣了吧,也是,是她一早希望他能用等待守候的姿態對她,可真當他那麼做了,她似乎又有點不習慣,甚至是困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