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安靜的一個星期,安言的生活仿佛回到了同齊諾認識以前的日子,不掛心不牽記,不打電話不見麵,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做該做的事,參加該參加的活動,見該見的人,那日子,真是平淡的不得了。
這期間,齊諾來過一個電話約她見麵,安言推脫了,卻也在掛電話的時候,十分認真地說了一句,小諾,我不是跟你賭氣發脾氣,隻是最近有點事情,你給我一點時間。於是,齊諾也隻能說著“我知道了”,然後就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於是,他們都明白了,這將是一個分界點,原來,他們隻是被動地等待它的到來,如今,連命運都要他們立時做出一個選擇。所以,隻能笑一笑,對自己說,那就這樣吧。
曾經,尹航對安言說過,感情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候,就會知道該做怎樣的決定的,現在想來,那真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了。
安言翻出齊諾在前一年情人節送她的項鏈,那個用她的名字做成的項鏈,仍舊是那麼的好看,那麼的閃閃發亮,就好像她同齊諾的愛情,真是漂亮極了。可是,這個項鏈她卻其實很少戴。
冬天的時候,天冷,那種金屬貼在皮膚上的感覺實在太冰了,於是,她把它收起來;穿高領衣服的候,脖子被好好地包圍起來,似乎粗了一些,而這鏈子稍稍有些短,戴在衣服外麵總是看起來有點吃力,於是,她又把它收起來;上班穿正裝的時候,一身的端正莊重,這鏈子又顯得太浮躁,不太方便搭配衣服,於是,她還是把它收起來。
曾經,安言覺得對於那些喜歡的東西,即使不適合穿戴在身上,那麼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隨時都能看上一眼都是好的,那一眼便足夠歡喜了,於是,即使她少有帶著那項鏈出門的時候,可單是每次看見它好好地被收在首飾盒裏的時候仍是抑製不住滿心的歡喜。可是,竟然忘了問,它喜歡嗎?作為一根項鏈,一根本應該被眾人誇獎的漂亮的項鏈,它喜歡嗎?被收在盒子,隻能接受一個人小心翼翼的注視和撫摸,它喜歡嗎?
原來,不適合的東西,即使再喜歡,還是沒有辦法讓它看起來像是屬於自己的,戴在身上還是會覺得忐忑,擔心有人來指責,擔心會被人搶走,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弄丟了,那麼百轉千折,終究還是不能找到心安的感覺。
“多傻呀!”安言用拇指輕輕地撫摩著吊墜的部分,忍不住輕歎著開口道。
喜歡,愛,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呢?
安言覺得,自己應該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從小到大,她總是很願意幫助別人,總是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習慣性地考慮到身邊的人,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一個好的戀人,體貼、溫柔、耐心、默默地鼓勵和支持,不會任性地隨便發脾氣,不會不講道理,不會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她真的是一直那麼以為的,以為自己會是一個可愛的戀人。
可是,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呢,也許一開始的時候是的,可後來就越來越不是了,她變得愛比較,愛挑剔,容易生氣,需要不斷地哄,忍不住想要介入他在愛情以外的生活,各種各樣,都想發表意見,最後,她變得異常貪心,不能忍受他一點點的分心,企圖霸占他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位置,甚至是全部的位置。
“這樣,真是不好呢!”安言抱著半人高的狗熊玩偶,把頭輕輕地擱在玩偶的頭上,對自己說道。
玩偶在懷裏因為擠壓的關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安言習慣性地收緊環著玩偶的雙臂,於是,玩偶就被更緊地壓進懷裏,原本挺直的樣子貼合著安言身體的曲線一點一點地折彎下來。
安言突然覺得,也許,她給齊諾的愛情就像此刻她的懷抱,一開始的時候,心領神會,無比妥貼,然後,就慢慢地施加壓力,悄悄入侵,到最後的時候,那種壓力竟然可以折彎懷抱裏的那個人。原來,喜歡和愛,是這樣沉重的東西,沉重到簡直不能負荷。
輕輕地歎一口氣,放下那些翻出來的東西,跟父母打了個招呼,然後,在夜裏九點這樣的時間出門散步。安言的父母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微微地愣了愣,相視一眼,最終,還是了然地點了點頭。
安言打開門的時候,她聽見爸爸在身後用平穩的語調說了一句:“言言,別鑽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