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8年4月,英、法、美、俄四國公使,分率英船十餘艘、法艦六艘、美艦三艘、俄艦一艘北上,陸續駛達白河口外。
4月24日,四國公使分別發出照會,要求清政府指派全權大臣前來海口進行談判。英、法照會口氣十分強硬,限令六天內必須給予圓滿答複,並揚言:萬一不能滿足所提出要求,必定采取斷然行動。俄、美公使則以“調停人”的麵目出現,麻痹清政府。
鹹豐帝接到英法侵略軍及四國公使即將從上海北上的報告後,感到這次情勢與前幾年外國侵略者到天津要求“修約”有著顯著不同:英、法兩國調來兵艦較多,表明一定要通過武力來達到侵略目的;另外,英、法、美、俄四國同時北上,表明他們已聯成一氣。但是出於本階級的利益,鹹豐帝仍堅持把鎮壓太平天國革命當作頭等要務,因此決定對外國侵略者采取妥協態度,在一定限度上滿足他們的侵略要求。
對於英、法、美、俄四國相互勾結,合謀侵華這一新的形勢,鹹豐帝認識不足,仍對美、俄的所謂“調停”抱有幻想,頗費心思地去尋求對策,設法分解拆散四國在外交上的聯合。但結果非但未使英、法所獲得的侵略權益減少,反而使美、俄增加機會,以調停人身份從中漁利。
清政府派倉場侍郎崇綸赴白河口與外國侵略者會談,但侵略者憑借武力,以崇綸職位不高、不握實權為由,拒絕會見。4月28日,清政府加派直隸總督譚廷襄為欽差大臣,前往大沽口辦理交涉。英、法公使又以譚廷襄沒有便宜行事全權資格為借口,斷然拒絕與譚談判。額爾金並於5月1日照會清政府,要求在六天之內發給譚廷襄全權證書,否則不再與清政府進行談判。
5月18日,英法侵略軍的戰前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決定於20日向大沽炮台發起進攻,然後進兵天津,並將這個決定通知了列衛廉和普提雅廷。當時美國代表衛三畏正在同直隸布政使錢火斤和審查中美草約。列衛廉得知即將開戰的消息後,立即通知衛三畏,囑其嚴守秘密,用一種“最和藹親切的方式”,不露聲色地中止談判。衛三畏繼續同錢火斤和敷衍了四個小時,錢火斤和卻毫無覺察,看到衛三畏“欣然而去”,不知是中了詭計,還自以為談判進行得十分順利。普提雅廷得悉消息後,則立即向額爾金表示:一俟英法聯軍船艦上溯白河,俄艦即隨同前往;同時,從“道義”上全力支持英、法兩國。
至5月19日止,陸續駛達大沽口外的英、法、美等國船艦已達30餘艘,當日傍晚,英法侵略軍“斯萊尼”號、“複仇者”號等16艘艦艇和20餘隻舢板,滿載海軍陸戰隊約2000人,駛進攔江沙內,“聯絡並泊,鳴鼓懸旗”,進攻炮台的征象已十分明顯,譚廷襄等人也有“似欲接仗”之感,但可恨的是仍不作任何戰守準備。
20日上午8時,額爾金、葛羅照會譚廷襄,要求準許四國公使前往天津。英軍艦長把最後通牒遞交清軍大沽炮台守將,限兩小時內撤出守軍,交出炮台,否則將以武力占領。兩小時後,英法侵略軍兩隊炮艇開進口內,同時向南北兩岸炮台發起猛攻。
當時,清軍北岸炮台由遊擊沙春元率部防守,南岸的主炮台由總兵達年和遊擊德魁率部防守,左炮台由都司訥勒和等率部防守,右炮台由遊擊陳毅等率部防守。四座炮台共有守軍3000餘人,大炮200餘門。由於戰前鹹豐帝曾下令“不得先行開炮”,因此,直到英法侵略軍已經炮轟炮台之後,南北兩岸各炮台才開始還擊。麵對敵人的炮火,堅守炮台的愛國官兵奮起反擊,先後擊沉敵舢板4隻,擊斃敵官兵近百名。他們還重創法軍炮艇“霰彈”號,致艇長喪命,另有11人負重傷。
這時,處在口外的英法侵略軍旗艦“斯萊尼”號及其他主力艦隻,也以大口徑火炮猛轟炮台。北炮台的頂蓋被擊毀,南炮台牆身被炸塌,一些大炮被毀壞,炮台官兵大量傷亡,沙春元、陳毅也先後不幸中彈陣亡。11時,英法侵略軍的兩支陸戰隊乘舢板強行登陸,直撲炮台,守軍奮不顧身地從炮台內衝出,與敵人展開肉搏戰。他們舍身殺敵的壯舉,使敵人大為震驚。
正當炮台守軍與英法侵略軍激戰之際,譚廷襄、錢火斤和等卻從大沽村乘轎逃奔,這種臨陣逃脫的舉動使炮台守軍士氣一落千丈。而當英法侵略軍陸戰隊逼近炮台時,後路清軍非但不予增援,反而訛傳前軍失利,造成兵勇驚慌失措,紛紛潰逃。雖然炮台守軍孤軍苦戰,但由於武器陳舊、防禦工事簡陋,加之後繼無援,各炮台終於相繼失陷,大沽口被英法侵略軍占領。
大沽炮台陷落後,英法侵略軍炮艇溯白河而上,進犯天津。譚廷襄領兵退到新城後,鬥誌消沉,散布失敗言論,極欲妥協了事。5月24日,他向鹹豐帝奏稱:“統觀事勢,細察夷情”,“不能戰,不易守,而不得不撫”。接著列舉了一套“不能戰”“不易守”的所謂理由,最後得出結論:“明知不能戰守而勉強為之,後患不堪設想。”同時,他又一改過去的態度,把希望寄托在俄、美的“說合”上,奏請準許自己“籠絡”俄、美公使,企圖利用他們阻止英、法兩國的進攻,認為此著“較之用兵有把握”。他甚至擅自派人前往俄、美兵船聯係,給予照會,探詢議和之事。
26日,英法侵略軍在白河兩岸無一兵一卒防守的情況下,一路無阻地開進津郊。這時譚廷襄又借口“天津郡城殘破,內無一日之水,又無隔宿之糧,城外廛肆毗連,河路錯雜”,自動棄守天津。但英法侵略軍並沒有進駐天津城內,隻是占據了城外望海樓一帶。他們這樣做,是想通過地方官吏勒索給養,並以不占天津當作向清政府誘和的手段,有意將天津留給清朝地方官吏管理。
侵略軍在占領地區驅逐居民,搶劫農具衣物,拆毀民房,運進炮械,堵塞巷口,修築工事。當地人民被迫流離失所,或幾十人擠在一條小船內,或在鄉間搭窩鋪,甚至露宿路邊。風吹露侵,食不果腹,加上疫病流行,人民生活困苦不堪。
侵略軍的暴行激起了天津人民的義憤,他們紛紛起來準備抵抗。然而譚廷襄對人民舉起武器抗擊侵略者十分害怕,聲稱:“從來禦外以靖內為先”,“非此不足以鎮定人心”。因此他在天津糾集大鹽商張錦文設立“商團鋪民總局”,擴大天津地主、豪商武裝。“商團鋪民總局”成員遍布城鄉,晝夜巡查,以鎮壓人民的反抗鬥爭。譚廷襄還指使張錦文設立“支應局”和“夥食船”,百般殷勤地向侵略者提供魚肉、蔬菜、桌椅、床鋪、車馬、船轎等物,還搜集了1萬多領蘆席,為侵略者搭起涼棚。
5月30日,額爾金和葛羅通知清政府“另派頭品可以主持之大臣二員,迅速前來共議”,“否則仍欲進京,並即攻擊郡城。兩日以內,聽候回信。”與此同時,又派人探測北運河水道,做出一副準備進攻的樣子。
怒不可遏
《天津條約》簽定的第二天,鹹豐便怒不可遏地詔諭羅?衍,命其立即激勵團練,鼓舞公憤,大膽出戰,實力攻剿,“不必因城中尚有官吏,致存投鼠忌器之心”。並囑其雖係奉旨辦團,但剿夷之舉,仍當以民心義憤為詞,不可自露帶勇打仗之名,以免被洋人抓住把柄。此後,鹹豐又多次密諭兩廣總督黃宗漢等,暗中統帥各鄉,聯絡激勵,以挫外夷之勢,而振中國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