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同治皇帝年歲的成長,兩宮之間的矛盾日漸顯露並且愈益激烈,最突出地表現在為同治帝選皇後和斬安德海兩件事當中。慈禧太後“獨喜”侍郎鳳秀之女,慈安太後和同治帝喜侍郎崇綺之女,並立為皇後。這事件是同治帝“親東宮而疏西宮”的公開亮相,慈禧太後以皇帝生母的優勢有喪失的危險。接著是慈安太後支持山東巡撫丁寶楨斬太監安德海,這事件是同治皇帝同慈安太後攜起手來,對付慈禧的一次挑戰。這兩件事情都是以慈禧太後失敗為結果,反映宮廷內部的鬥爭由隱蔽趨於公開,並導向劇烈。這場鬥爭使慈禧太後下決心除掉慈安太後。然而,要消滅東宮勢力是極不容易的,慈禧太後隻能忍耐韜晦,等待時機。
同治帝崩逝,對慈安太後極為不利,失去“挾天子以令諸臣”的優勢。慈禧立了她的外甥載氵恬為嗣皇帝,認為奕訁斤不應排除在顧命大臣之外,對肅順等人專權不滿,於是,她讓奕訁斤同皇父醇親王奕結為同盟,扭轉了不利局麵,在宮廷、在宗室,她的力量更加鞏固,更加雄厚。到了光緒初年,慈禧太後除掉慈安太後的形勢逐漸成熟。
載―入宮以後,慈安太後對小皇帝施以恩惠,隨著光緒帝年歲的成長,他同慈安太後的感情也越來越親切。慈禧太後惟恐同治帝“親東宮疏西宮”的情形在光緒親政以後再度出現,從而失去“獨尊”地位,因此必須刻不容緩地除去慈安太後,防患於未然。兩宮矛盾的加劇,濮蘭德和白克浩司有這樣的一段記述:
光緒帝漸次長成,頗與慈安太後相親,當時宮中人人同此傳說。蓋慈安性情和悅,不似慈禧之嚴厲,故得幼帝之親愛。帝年尚幼,任其天真而動,常往東宮與慈禧較疏。慈禧深滋不悅,以為幼帝之心,向於東宮,殊不能忍。且有人進讒言,東宮陰令帝反對慈禧。以此之故,兩宮意見愈深矣!
突然事件終於發生了。光緒七年三月十日(1881年4月8日)東宮慈安太後暴死,這同慈禧太後的陰謀有關。東太後年紀僅45歲,“體氣素稱強健。”而此時慈禧太後倒患病不起,“自上年春間聖體違和”,“疊經太醫進方調理,尚未太安。”佯作病態,擾亂視聽。在慈禧太後患病期間,由東太後“獨視朝。”逝世那天早晨,她還“召見軍機,禦容和怡無疾色”,不料下午竟突然“暴死”,朝廷上下俱感驚訝!這位“常見動履康強,旰宵勤政”的皇太後悚然“仙馭升遐”,連得剛剛開始懂事的光緒皇帝也感到疑惑不解,“朕心實所難安。”令人更覺蹊蹺的是東太後去世後,慈禧太後當即傳命樞府及親屬到她的寐宮略經“瞻視”,匆忙“小殮”,亦“未聞太醫”對病情死因的診斷結論。由於東太後死得突然,而疑點種種,所以宮廷內外傳聞四起。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一書中說:
鹹豐去世前就擔心懿貴妃將來母以子貴做了太後,會恃尊跋扈,那時皇後必不是她的對手,因此特意留下了一道朱諭,授權皇後,可在必要時製裁她。生於侯門而毫無社會閱曆的慈安,有一次無意中把這件事向慈禧泄露出來。慈禧從此下盡功夫向慈安討好,慈安竟被她哄弄得當她的麵前燒掉了鹹豐的遺詔。過了不久,東太後就暴卒宮中。有的說是吃了慈禧送去的點心,有的說喝了慈禧親手做的什麼湯。
當然,傳聞不能作為曆史的信據,不過照種種蹊蹺跡象,我們也不能排除心毒手狠的慈禧太後的陰謀活動。
光緒七年慈安太後去世,結束了清王朝自同治元年以來形成的由東、西“兩宮垂簾”的局麵,以後“垂簾聽政”惟慈禧太後獨尊,到光緒十年(1884)恭親王奕訁斤勢力被剪除,慈禧太後登上了清朝權力的頂峰。所以光緒十三年“親政”以後,清朝的統治機製仍在她的權力軌道上運行。
生不逢時的光緒帝
1875年1月12日,同治帝載淳病死。
同治帝崩逝之後,由誰來繼承皇位是滿洲貴族集團各派勢力矛盾的焦點。
爭奪皇帝寶座在宗室內部主要有兩股勢力:一是以當時掌握清朝一定實權的恭親王奕訁斤為代表。在同治帝駕崩的那天,兩宮太後召近支王公、禦前大臣、軍機、內務府大臣等於西暖閣入見時,“當時首先碰到奕訁斤,傳旨,奕訁斤說:‘我要回避,不能上去。’”為什麼要回避呢?
有兩種說法:一說是同治帝病重,由師傅李鴻藻代為批答章奏,君臣每日必見。有一天,同治帝當麵交出朱諭一道,大概說時事艱難,賴國有長君,可傳位於朕叔恭親王,並命到了時候再宣布。西太後派去伺候(也可以說是偵探)皇帝的心腹內監,竊聽此語,立刻奔告太後,遂將李鴻藻叫進宮內,問出朱諭,截留撕毀,事雖不成,奕訁斤或已聞知。一說是同治帝並無皇子,在近支內或溥字輩,或仍在載字輩內找一人繼位,則奕訁斤的子孫可能性也很大,所以他要回避。
上述說法雖無別的文獻資料可能得到佐證,不能作為信據,但奕,集團也是爭奪繼承皇位的一股力量,這是曆史事實。
另一股勢力是以慈禧太後為代表的最高當權派。同治帝在位十三年,他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而已,用人行政,內務外交無不操縱於兩宮手中,美其名曰“垂簾聽政”,尤其是慈禧太後,實際上是大清王朝的女皇帝。曆代封建王朝,由於皇位轉遞而引起宗室內部的殘殺和社會的動亂,是屢見不鮮的,作為滿洲貴族的女強人,又有“祺祥”政變經驗的慈禧太後,她決不允許因為同治帝的早逝而喪失對清王朝的控製權力。可是,同治帝遽然死去,不能不是對她繼續掌握權力的一次挑戰,她自己也認為這次比她的丈夫鹹豐皇帝死時的情況更加嚴重。“時予年尚輕,文宗病危……即賓天矣……然彼時雖極悲痛,以為猶有穆宗可倚。孰意穆宗至19歲,遽又夭折,自此予之境遇大變,希望皆絕。”然而,慈禧太後並不甘心因“希望皆絕”而讓皇權旁落。“關於議立嗣君這一件大事,為了同治帝並無所出的緣故,委實很不容易解決。但太後是早就存了心的――也許她自己並不覺得有這種存心――她決意用她自己的主張去選擇。在過去,太後對於無論什麼事情,原是慣於用她自己的主張去解決的。”事情正是這樣,同治帝病危期間,慈禧太後對於入承大統,早有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