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義和團血染紫禁城!八強盜蹂躪天安門(16)(1 / 3)

忙了宮裏忙宮外。吳永隨後巡視各處館舍,遍問各官起居頗尚周帖。隻是沿途所見兵士,不免紛擾居民。於是複回宮門,晚間入見太後,陳明兵士擾民之狀。

太後說:“這幫子東西,很是可恨。我在途中,已飭馬玉昆嚴辦,正法至百數十人,均令梟首居庸關,還是不能禁止。但今天,我授你旨意,見有搶掠兵士,不問屬於何軍,準即就地正法!”

吳永得旨,是夜往來巡視,馬不停蹄,直至四鼓,這才回衙門小睡片刻。

次日拂曉,吳永整衣出衙。剛到街口,瞥見一群兵士正搶劫一家典肆。肆夥跪訴道左,乞為作主。

吳永的隨從有馬勇6人,立刻喝令拿辦。

吳永道:“聖駕在此,你等乃敢白日行劫!我已奉太後旨意,得就地處置。”

當場拿獲6人,悉有贓物,立命斬決。典肆近西門,肆前有“騰蛟起鳳”牌坊,即將首級梟示坊柱。見者栗然,自此稍安。

但連日鄉民報告,各方潰兵,到處擄掠牲畜騾馬,每天都有十數起。北方的農民,以騾馬耕作,如被擄掠,則來春懷來人民都無法耕種,遺患無窮。但沒有兵力,不能禁止,且在此百忙之中,又何法可以兼顧?彷徨搔首,焦急不得策略。忽然想到現在統領禁軍的是提督馬玉昆,隻有與他商量。於是急急馳往馬玉昆處,告之以故,請軍隊為懷來人民造福。

馬玉昆說:“這事情嘛,當然是應該辦的,但懷來縣境如此遼闊,安能處處派兵守護?”吳永說:“不。他們搶掠牲口,都要攜往別處販賣。本縣的七裏橋,實為其出境總路,請馬軍門在此處派兵駐紮,隻要見到無鞍的騾馬,便是從鄉間擄掠而來,可以嚴加盤問,如訊問得實,即與截留,並將遊兵嚴辦數人,此風即可遏止。”

馬玉昆說:“這樣倒還容易。”

當即調兵一哨,駐紮七裏橋。一二日間,盤獲騾馬至80餘匹,就地正法10數人,搶風頓息。馬玉昆選好馬4匹,剩下的都送到縣衙門,說:“這都是你的境內的東西,依法當統歸地方存案,我今特向你討要這4匹馬,何如?”

吳永說道:“如此,懷來人民受賜已是至厚;此區區者,又何足言?”

馬玉昆感謝不止。

當天,吳永複至宮門外,請安叫起,奏明此事,太後甚為嘉許,奉諭:“我與皇帝駐蹕在此,城內外不許有槍聲。下令後如再有人放槍,可即擒拿處斬。我尚擬再住一日,一切供支,你可以量力為之。你也須要稍為將息,毋過勞苦。”太後體恤如此,吳永為之感泣。

一連兩日,這個荒城僻縣,千乘萬騎,貴要雲集,吳永奔走伺應,幾無一刻寧息。宮門傳呼叫起,每天一定三次,吳永疲於奔命。而隨扈軍士宮監,數千百人,日需供給,數尤不夠。沿城10裏以內,蔬菜、牲畜、糧食、草秣,悉索已盡,還是聽不到有啟蹕的期限,吳永內心焦急,惶惶不可名狀。

吳永猜想,皇太後皇上在此不走,可能猶有徘徊觀望之意。這裏離北京很近,得到消息比較方便。如果與聯軍交涉得當,或許可以轉道折回北京。

到第三日,供應食物已漸形支絀。前兩日,鄉民進獻蔬菜以至日用百物,大筐小笆,相屬不絕,屯集街市如山積。但到今天,驟覺稀少。城中居民的東西,多半出供官需。倘若再這麼駐下去,吳永便無法供應了。

當天,吳永去見軍機大臣剛毅。剛毅也很擔憂的樣子,說道:“如此小縣,安能任萬乘供應?一駐再駐,尚不言啟行,難道就不為東道主留點餘地嗎?”

到了中午,吳永終於聽到了“次日啟蹕”消息。但又須八麵張羅,盡力籌備一切,以能勉強對付,恭送出境。

下午叫起入宮,太後詢問行駕部署,吳永一一奏答,太後不斷頷首。

第二天,皇太後皇上的逃亡大軍,終於離開了懷來縣城。看來,已經攻入北京的西方聯軍,沒有任何有利於皇太後的消息,她不得不繼續逃亡下去。

吳永長長地舒了口氣。而這口氣一泄,立刻動彈不得了。接連3天的勞頓,嗓音嘶啞了,臉也腫了,腿腳再也抬不起來。懷來城街道,都是大鵝卵石填砌,吳永接連3日碌碌奔走,這時再看靴頭,已洞穿兩孔,腳趾頭都露出來了。

但他知道,從今以後,他還要跟著走下去。

罪己詔,義和團變成“拳匪”

國破山河在,今後又如何?從逃亡的頭一天起,慈禧便決定同西方談判求和。為此,她必須有所表示,至少,有一個求和的姿態。此時,她的心境,隻向吳永一個人有過一次訴說:

依我想起來,還算是有主意的。我本來是執定不同洋人破臉的;中間一段時期,因洋人欺負得太狠了,也不免有些動氣。但雖是沒攔阻他們,始終總沒有叫他們十分盡意的胡鬧。

火氣一過,我也就回轉頭來,處處都留著餘地。我若是真正由他們盡意的鬧,難道一個使館有打不下來的道理?

不過我總是當家負責的人,現在鬧到如此,總是我的錯頭;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人民,滿腔心事,更向何處訴說呢?

看來,她要向西方求和,又要盡量洗刷自己的責任。但這不能在屋裏說說就算的。她必須要她的意思,通過正式的途徑,讓西方人知道,以為談判求和打通道路。

於是,破天荒地,8月20日,在慈禧逃離紫禁城的第5天,她以皇帝的名義,下達《罪己詔》。詔書中,“義和團”已經變成了“拳匪”:

本年夏間,拳匪構亂,開釁友邦,朕奉慈駕西巡,京師雲擾。迭命慶親王及大學士李鴻章,作為全權大臣,與各國議和,既有侮禍之極,宜頒自責之詔,朝廷一切委曲難言之苦衷,不能不為爾天下臣民明諭之。

此次拳教之禍,不知者鹹疑國家縱庇匪徒,激成大變。殊不知五六月間,屢詔剿拳保教。而亂民悍族,迫人於無可如何,既苦禁諭之俱窮,複憤存亡之莫保。迨至七月二十一日之變,聯與皇太後誓欲同殉社稷,以上謝九廟之靈。乃當哀痛昏瞀之際,經王公大臣等數人,勉強扶掖而出,於槍林炮雨中,倉皇西狩。是慈躬驚險,宗社陷危。國土成墟,衣冠填空,莫非拳匪所致。朝廷其尚庇護耶?

夫拳匪之亂,與信拳匪者之作亂,均非無因而起。各國在中國傳教,由來已久。民教爭訟,地方官時有所偏,畏事者袒教虐民,沽名者庇民傷教。民教之怨,愈積愈深,拳匪乘機,浸成大釁。由平日辦理不善,以致一朝猝發,不可遏抑。是則地方官之咎也。

來涿拳匪,既焚堂毀路,急派直隸練軍彈壓。但是練軍所至,漫無紀律,戧虐良民。而拳匪專侍仇教之說,不擾鄉裏。以致老百姓皆畏兵而愛拳,拳勢由此大熾,拳黨亦愈聚愈多。此則將領之咎也。

該匪妖言邪說,煽誘愚人。王公大臣中或少年任性,或迂謬無知,平時嫉外洋之強,而不知自量,惑於妖妄,詫為神奇。於是各邸習拳矣,各街市習拳矣。或資拳以糧,或贈拳以械,三數人倡之於上,千萬人和之於下。朕與皇太後方力持嚴拿首要,解散脅從之議,特命剛毅前往諭禁,乃竟不能解散。而數萬亂民,膽敢紅巾露刃,充斥都城,焚掠教堂,圍攻使館。我皇太後垂簾訓政將近40年,朕躬仰承慈誨。夙昔睦鄰保教,何等懷柔,而況天下斷無殺人放火之義民,國家豈有倚匪敗盟之政體。當此之時,首禍叫囂,匪黨紛擾,患在肘腋。朕奉慈聖,既有法不及眾之憂,浸成尾大不掉之勢。興言及此,流涕何追?此則首禍王公大臣之罪也。

然當使館被圍之際,屢次請令總理衙門大臣,前往禁止攻擊,並至各館會晤慰問。乃因槍炮互施,竟至無人敢往,紛紜擾攘,莫可究詰。設使火轟水灌,豈能一律保全?所以不致竟成巨禍者,實由朝廷極力維持。是以酒果冰瓜,聯翩致送,無非朕躬仰體慈懷。惟我與國,應識此衷。今茲議約,不侵我主權,不割我土地,念列邦之見諒,疾愚蒙之無知,事後追思,慚憤交集。惟各國既定和局,自不致強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