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告訴我。想要活命，得學會示弱。
我沒聽，那天我把王二的耳朵咬了下來，狠狠地啐在了地上。王二慘叫一聲，一巴掌風似的呼過來。我失去了知覺。醒來已經躺在了家裏的床上。
師父把藥拿進來，見我醒了，便皺起眉頭。
“頭昏腦漲是吧?不要命是吧?”
“師父隻教我保命的功夫，卻不肯教我武藝。”
“這世道，能活著就不錯了。可憐我這把老骨頭，背你走了十裏地，”師父有意嗔怪我，胡子飛得老高，“說吧，怎麼和王二這廝打上了?”
“他打了我家的狗，狗咬他，他就在村口把狗烤了吃。”說罷，我正欲垂淚，詳述我與狗真摯的情感，師傅卻拿過藥一口讓我灌下。
“得了得了，把藥吃了，明天還得上街做買賣。”
第二天，我們便挑著藥箱進城去了。往城裏最繁華的大街一站，仙風道骨的師父擺下板凳，撩起衣袖，翹起二郎腿坐下，旁若無人地磕起瓜子，引得過往行人回首駐足。師父曾經撚著胡子回憶道，“年輕的時候我是個鏢師，殺過不少怪盜搶匪。”我不以為然。師父哄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的師父，明麵上是個走街串巷的賣藥郎，實際上呢，是個臭不要臉的臭流氓。
我們的攤子剛擺好，便被人粗暴地掀翻。此人正是一隻耳的王二。我如臨大敵，從人群中鑽出來，訕訕笑道，“對不住啊，兄弟。要不要來點藥吖?”王二眼珠子睜得愣圓，仿佛要衝出火星來，我怕得腿打顫，一把抓住師父的胳膊。心想，我的爺你可得救我。
師父站了出來，背著手，與王二怒目而視。街上的人見有戲看，通通圍了過來。
眾人的焦點都在他們兩個身上。村痞王二，和我那深不可測的師父。我攥緊了拳頭，嗓子眼都快冒出煙了。從小跟著師父，還從未見過他出手呢。
當天太陽毒得很，周邊滿是吃瓜群眾。師父伸出了手，拍在了王二的肩膀上。王二定了一下，反手就把師父拍出去好遠，師父滾了好幾下才停了下來。我急急忙忙跑過去，隻見師父口吐白沫，兩腿抽搐，眼瞧就要斷了氣。
我汪地一聲哭了出來，“我那苦命的師父吖！叫人活活打死了！”
人群裏便炸開了鍋。
“太慘了！”
“這人真是禽獸！”
“喪盡天良！”
一根根手指直戳著王二脊梁。王二漲紅了臉，罵罵咧咧地擠出了人群。
“晦氣，真是晦氣！”
王二一走，師父便翻身起來了。我驚呼，“師父你沒斷氣啊。”
“沒出息！繼續擺攤……好死不如賴活。下次可不管你了。”
我憤憤瞧了師傅一眼，嘴上不說什麼屁話，心裏早咳出一口老痰，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