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奉孝為能知孤意”,“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赤壁之戰敗後,他還不禁懷想:若“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因此可以相信他對郭嘉期望值之高,他對荀攸等人說:“諸君年皆孤輩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後事屬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恐怕也是他感情的真實流露。
陳琳是個文人,原是何進謀士,後投袁紹幕下,成為他的文膽。討曹前夕,他寫過一篇檄文,把曹操祖宗三代直到他作惡多端,揭了個底朝上。官渡之戰中,他被魏軍俘獲,押到大營,大家都以為他大概活到頭了。曹操當然記得他寫的聲討文章,《三國誌》載:“太祖謂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而已,惡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謝罪,太祖愛其才而不咎。”《三國演義》在這裏添了一句陳琳向曹操的辯解之詞,“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一方麵,他不否認是箭,而且還是一支利箭,傷了你,我抱歉。另一方麵,說明自己不過是人家手中的工具罷了,他要張弓勒弦發射出去,我是無法自己拐彎或者罷工的。顯然,這種實事求是的說法打動了曹操,不但放他一馬,還安排他當了自己的記室,這也證明了曹操用謀士的胸襟和度量。
許攸也是袁紹的謀士,袁紹不用他,遂投奔曹操,因為他與曹操曾經相識而且有些交往。在官渡之戰中,這個堪稱上乘的謀士,屢有出奇製勝的高招,常收事半功倍的成果。要沒有他,曹操這一仗要打得吃力些。但許攸是那種恃才傲物,行為突兀,性格放蕩,不羈常俗的人物,生就的脾氣長就的肉,愛發自以為是非的言論,總要表現特立獨行的樣子。不寧耐官場規範,習慣於平等對話,不大肯把別人看在眼裏,這種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卻不宜成為你的部下。自然也不會在曹操麵前,扮演臣屬的角色。這等人最好是需要時現身出力,事過後抽身而退,隻求用其才智者的賞識,不必在意利潤的分紅,最好離紅塵盡量的遠,別攪進權力場的是非之中。可許攸卻偏偏選擇後者,曹操愛才、用才、惜才,但他不願意這樣一個不知進退、不知分寸的老朋友,指手畫腳,頤指氣使,沒了規矩王法的。顯然曹操覺得他很難成為工具式的謀士,遂示意部下將他殺了。
作為謀士的許攸,竟然在攻下冀州時,用鞭指著曹操問道,你沒有我,能進得了這座城池嗎?曹操當時笑笑而已,實際上許攸想不到他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古人言,“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是皮決定毛,而不是毛決定皮,這就是中國文人(當然包括謀士)永遠擺脫不掉的宿命。
《三國演義》,其實就是一部謀士傳,正是這些形形色色的文士,林林總總的韜略,使得這部書成為曆朝統治者的必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