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怕打擾你們。”這才走近畢羅天的病床前。
“你們在聊什麼呀?”蘇紫隨口問道。
梵哲與畢羅天對視了一下,好像即刻達成了一種默契,回答道:“沒聊什麼,男人之間的事。”
“好可怕噢,你們這就成了男人啦?”蘇紫開玩笑道,心裏則真的高興,他們兩個竟然能達成聯盟,正是蘇紫求之不得的,所以,她也沒再深究,把話題轉到對畢羅天傷勢的關注上。
又聊了一會,蘇紫發現畢羅天的傷勢還算穩定,而且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所以,心裏也就踏實了。於是,就向畢羅天告辭道:“你好好休息吧,爭取早點出院,壁畫工程還等著你出力呢。我們先回去了。”說完,朝梵哲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該走了。
梵哲站起身,主動把手伸到畢羅天麵前,說道:“讓我認真想一下你的建議。”
畢羅天也伸出手,握住梵哲的手點點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又讓蘇紫大跌眼鏡。她怎麼也沒想到,向來高傲的梵哲居然會主動把手伸向畢羅天,而且,這一切是做得如此自然,完全是發自內心的。他同樣沒有想到,畢羅天會如此平靜地接受梵哲伸過來的手,好像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他倆這是怎麼啦?難道一場偶然的事故真的使他倆化幹戈為玉帛了?真有那麼好的事嗎?蘇紫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手壓在他倆手上,眼裏露出喜悅的光芒。
梵哲和畢羅天仿佛都讀懂了蘇紫眼中的意思,誰也沒說話,表情又恢複成那種冷峻的樣子,隻是眼神裏少了點咄咄逼人,多了點喜悅溫柔。
出了病房,梵哲與蘇紫並肩走了一會兒,誰都沒說話。也許危機過後,昨天吵架的情景又在兩人的記憶中複蘇了,但顯然怨憤的情緒已經被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衝得煙消雲散,隻是誰也不好意思先開口。
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蘇紫實在忍不住了,停下腳步說道:“梵哲,你還是去……”
她正猶豫該怎麼說呢,梵哲幹脆地說:“我該去查一查色盲。”
蘇紫瞪大驚異的眼睛望著他,奇怪梵哲怎麼會如此平靜地說出她想說的話。她還在考慮該怎麼對他做思想工作呢,沒想到他居然能如此坦然麵對。忽然,她想起了梵哲向畢羅天告別時說的那句話,就問道:“這就是畢羅天的建議嗎?”
“是。你不必做我的思想工作,”梵哲說得異常冷靜,冷靜得有點讓蘇紫吃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說完,他又自言自語地補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蘇紫真的吃驚了,她難以想象這些話會出自梵哲之口,感覺他突然間成熟了許多,仿佛是一個曆經坎坷,終於找到生活真諦的大人說的話。怪不得他要把自己稱作男人了。
負責梵哲的醫生奇怪地問:“你的視神經恢複得很好嘛,沒必要再做什麼檢查,再說,色盲與你的病本來就不怎麼相幹,為什麼要做色盲測試?”
“最近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隻想驗證一下。”
醫生拗不過梵哲,為了打消他的顧慮,決定還是給他做一下色盲測試。醫生拿來兩本畫著各種各樣彩色圖案的本子讓他辨識,測試了一會,又叫來另外兩名醫生一起測試,折騰了足有半個小時,梵哲都有點不耐煩了,他才神情嚴肅地對梵哲說:“你等一會,我們去會診一下。”說完,走進裏間碰頭去了。
醫生們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一會兒翻閱梵哲的病曆,一會兒拿出大部頭的醫書查閱,一會兒又對著電腦屏幕好像在上網查資料,等在外麵的梵哲和蘇紫都看在眼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題。特別是蘇紫,急得心頭砰砰直跳,倒是梵哲,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風範,鎮定地坐在那兒等待宣判似的,時不時的,還反過來安慰蘇紫兩句。
終於,醫生出來了,他抱歉地向梵哲笑笑,說道:“梵哲,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你確實有紅綠色盲的病症,但我老實跟你說,你這樣的情況我是第一次碰到。你知道,色盲一般都是先天性的,因視神經衰弱而引起的色盲比例是五百萬分之一,這是我們剛剛查閱資料得出的結論,所以,在我們醫院你也是第一例。問題是現在國際上對你這種病症的發生機理並沒有搞清楚,所以,我們也束手無策。也許,這種病症不久會自動消失,也許,你得永遠麵對這個現實。我真的很抱歉。”
“醫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的確有色盲,而且隻能聽天由命。是這個意思吧?”梵哲也是一臉嚴肅,把醫生說的一大堆話,點出了實質,但並沒有激動的表情。
醫生尷尬地笑笑說:“你可以這樣理解。不過,也不要太難過了,這個世界上色盲的人很多,並不會對生活有太大的影響。”顯然,他並不了解梵哲。
“謝謝,我隻想知道結果。”說完,梵哲就顧自走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蘇紫擔心地跟在梵哲後麵,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梵哲停下腳步,轉身冷靜地對她說:“蘇紫,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想想,好嗎?”
蘇紫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隻好答應道:“好吧,那我晚上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