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得一路上罵娘。這時候去做臉,不把我的一臉鬱悶凝結在皮膚上才怪。我不去。
我去做了頭發。我還在努力扮靚,所以我並不覺得我有多老。我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一個長得沒小凡好看技術也沒小凡好的發型師正給我的頭發卷上發卷。
我姐在電話那邊隔著太平洋句子不斷線沒有標點地在話筒那邊講之前她回國時介紹給我的某一個男人,在被我拒絕之後多麼傷心地匆匆和另一個女人相親並且定了婚期,埋怨我居然這麼無恥地將一個能把自己嫁出去的機會拱手讓人,指責我已經三十四歲了還這麼清高這麼挑剔,怪罪我這樣不聽話叫她怎麼向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我在她說了快十分鍾的時候,才記起,我確實幹脆利落地拒絕過某個提出想和我結婚的男人。想不到他居然跟別人快訂婚了。看吧,這個男人也不是多喜歡我,他隻不過是想找一個女人結婚而已,至於這個和他結婚的女人是不是我一點也不重要。
這麼想的時候,我有一點點的悲憤,又有一點點的不甘。我也知道自己覺得那個現在連麵目都想不起來的男人必須要對我情深一片這個想法很可笑,可還是覺得他嘴上說著喜歡我想和我結婚,隻不過是被我拒絕了兩三次就要閃電和別的女人訂婚這種做法真是無恥。
其實人家這樣做無可厚非,可在我姐的語言轟炸下,我還是有點因為自己太清高沒放下身段因而被甩了的感覺。在這種情緒的推動下,我記得我最後隻回了我姐一句話,我說:姐,我一定會比你早死的。我先去向爸媽解釋,等他們原諒我了你再死你就不用自責了。
這一句話把我姐氣得差點抽不過氣來:“司馬嘉寶,你三十四歲了!你也不看看你這些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過的是寂寞單身女郎的日子呀,起床上網偷菜,梳洗打扮上班應酬,下班練舞做頭發。和一年前相比,我除了開始學跳熱情火辣的拉丁舞特別是倫巴跳得特別有感覺之外,我的生活毫無改變,我依舊想我的內心仍然渴望戀愛和嫁人,卻也照樣清高孤傲看不上一般的男人。
“那你也不能隨便找個男人就要我嫁呀。”其實我想說,你千挑萬選的王大明現在還是不說離就跟你離。我沒說,過分的話我敢在周卉麵前說,但在司馬美寶麵前,我還是收斂著點好。
司馬美寶並不打算就此打住:“是不是要我介紹強尼戴普給你你才願意結婚呀你?你到底想要嫁什麼樣的男人呀你?”我看著鏡子裏那個滿頭發卷,眉目清冷又神情堅定地眼波憂傷的女人反問她:“你說,我要找一個有感覺的自己喜歡的男人一起跳舞一起結婚怎麼就那麼難呢?”大概是我悲傷的憤慨的低落的語氣打動了司馬美寶,她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哪個女人不想和自己喜歡的有感覺的男人一起跳舞一起結婚一起過一世,可是嘉寶呀,女人過了三十歲還追求感覺,是執著,也是傻氣,知道嗎?好吧,我現在也離了,我不再說你了。你隨便吧,我們司馬家的兩個女兒,一個離了,一個嫁不了。幸虧爸媽不在了,否則他們在也會操心死的。”
今天,我們都有點傷感。
女人過了三十歲還追求感覺,是一種執著,也是傻氣。
我該放棄執著,做一個不傻氣的女人嗎?
可是不傻氣又能怎麼樣,我司馬美寶不傻氣地嫁的王大明,到底還是和他離了。
做完頭發已是深夜,我去了一個人的倫巴。這間為VIP客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頂級舞蹈房裏空寂無人,是呢,像我這樣半夜想來練跳舞的古怪女人真是可遇不可求。我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咯,咯,咯,像誰在寂寞地笑,又像誰在寂寞地哭。
換上了我喜歡的那水藍色裙子,我打開音響,帶著清晰的憂傷的節奏的倫巴音樂寂寞入骨地響起,我扭動胯部,一個人跳舞。
鏡子裏的那個女人,滿身滿眼都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