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一直進行到深夜,宴會上樊噲周勃等人喝的大醉,一會踢倒桌子大罵項羽,一會掀翻酒案大喊著自己身上立過的功勳,不時又提起當年泗水亭的事,不覺又是哈哈大笑一通。韓信隻坐在一旁,自飲自斟,不時舉杯應酬一下了事。
眼見酒宴已經進行到深夜,樊噲等人還沒有結束的意思,韓信不想再這麼坐下去了。“列侯。”韓信站起身道:“我已奉聖旨,要即刻到任淮陰。我想明日就走,恕今日不能奉陪了。”說著,韓信拱了拱手,轉身向外麵走去。
樊噲醉眼朦朧地看著韓信的背影,大笑道:“楚王是忙人啊!哎,這怎麼被抓到洛陽了?怎麼又被貶到淮陰了?哈哈。”說著,樊噲一摔杯子,拱手喊道:“大王您竟肯來我這,我樊噲這是......這是蓬蓽生輝啊!這真是我這臣下的福分!”
周勃灌嬰等人哈哈大笑起來。韓信頭也不回地出了列侯府,耳邊又傳來樊噲的醉罵聲:“啊呸!你韓信身上有幾處傷疤?神氣個啥!”韓信走出列侯府,望著地上自己影子長歎一聲道:“想不到我韓信竟與這些人同列!唉......”
“前麵走的可是大帥?”
“大帥?”韓信不由心中自思:“這是自己當年在軍中掌權時的稱呼啊,自平定項羽後,自己被解除了兵權,就再沒人這樣稱呼過自己了,這是什麼人呢?”一邊想著,韓信一邊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跟著自己也出了列侯府。韓信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猛然想起道:“陳豨?你小子怎麼在這裏?”
原來此人正是陳豨,很早就已經是韓信麾下的將官了。平定了項羽後,韓信便被解除了兵權,便再也沒見過這些自己曾經的部下們了。
陳豨走上前拱手道:“大帥,自平定項羽後,我便被留任於禦前效力,今日是列侯樊將軍的壽誕,小人便也前來湊個熱鬧。方才席間小人一眼便看到大帥,隻是不敢相認。方才看到大帥離席,小人便也跟了出來。”
想不到自己離軍多年,軍中卻還有如此忠心的部下。韓信不由得拍了拍陳豨的肩膀:“好,好啊。”
陳豨忙道:“聽聞大帥如今已是楚王了?方才聽樊將軍話語,言辭之間似有譏諷,小人不知何意啊。”
韓信苦笑一番:“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大帥了,免得聖上聽聞,又對我韓信心生猜忌。我也早已不是楚王了,聖上已將我貶為淮陰侯,明日便要離開洛陽了。”
陳豨緩緩點了點頭道:“前日接到詔命,聖上命我前往代郡任郡守,明日也要離開了。”
“代郡......”韓信想了想道:“代郡地處邊境,一任郡守,雖然俸祿比不上三公九卿,但卻實實地掌握著大權。況且那代王劉仲是皇帝的二哥,與他共事,你可要小心謹慎啊。”
陳豨搖了搖頭道:“小人不知何意啊。”
韓信將陳豨拉到路旁,眼見四周無人,才小聲對陳豨道:“皇帝猜忌甚重!如果有一人告你謀反,也許皇帝還不會相信,十人告發,皇帝就會懷疑了,若百人告你謀反,皇帝必然大怒,他會親率大軍前來征討你的。”說著,韓信看了看自己道:“我便是個例子。”
陳豨忙問道:“大帥......不,將軍之意是?”
韓信歎了口氣道:“若有朝一日,你被迫起事了,我在淮陰一定做你的內應。”
陳豨忙拱手道:“將軍雄才大略,小人聽從將軍吩咐!”
深秋,淮陰郊外。
秋風蕭瑟,淮陰縣郊外早已變得上下一片金黃,樹杈上的殘葉被風帶起,時而於空中曼舞,時而靜靜的沉於地下。天地之間一片金黃,顯得寧靜而又優美。
韓信坐在轎子上,掀起轎簾觀賞著路邊的景色,不知不覺數月的路程下來已經進入了淮陰地界。返回家鄉,往事曆曆湧上心頭,韓信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個曾經欺辱自己的屠戶和那位慈眉善目的漂母......
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的韓信還是一個身無分文,窮困潦倒的落魄士子。他曾寄身於本地亭長的家裏,但生性高傲的他又無法容忍亭子妻子的百般侮辱,他一時氣憤,轉身就離開了亭長家......
正逢秦末亂世,市井蕭條,路旁隻有時不時的幾個攤位和點滴的行人。已經餓了好幾天的韓信正帶著寶劍坐在路邊看書。忽然自己手中的書被打落在地,韓信忙抬頭看去,隻見麵前站著幾個麵目猙獰的壯漢。
“列位......”還不待韓信開口,為首的壯漢一把將他拎了起來扭住領口道:“你小子天天帶著寶劍亂撞!你會使劍麼?”
韓信一把將壯漢的手打開,彎腰撿起地上的書,站起身看向為首的壯漢:“閃開。”
那壯漢猛的一推,韓信向後摔了個踉蹌。那人伸上脖子道:“會使劍便砍老爺一劍。”
韓信額頭上的青筋條條爆出,他緩緩的拔出寶劍,但猛然的一個念頭讓他收回了寶劍,難道自己苦讀了這麼多年的兵書,就為了現在殺這樣的一個人麼?不,不行。想到這,韓信重又低下了頭。
“哈哈哈。”壯漢大笑起來:“果然不會使劍啊!”說著,他叉開雙腿道:“那就學我的狗一樣從下麵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