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劉邦邁步走入椒房殿,剛進入庭院,便聽到裏麵傳來呂雉的哭聲。劉邦不由緊皺了下眉頭,他推開房門邁步走入後房,隻見呂雉正坐在床沿上對著鏡子抽泣。
“你哭什麼?”劉邦站在她身後問道。
呂雉忙擦幹眼淚,站起身道:“沒,沒有什麼。”
劉邦從袖中取出一張竹簡扔過去說道:“你以後讓你們家人都收斂點,廷尉署已經接連接到長安府轉報的你們呂家圈占土地,擠壓商賈,賣官賣爵的事。”說著,劉邦坐下來又接著說道:“朕給你們呂家的人錦衣玉食,你們家人還想怎麼著啊?你傳朕的話給他們,叫他們都給朕夾著尾巴做人,別把朕的長安,別把朕的天下給搞亂了。”
“這些蠢貨!”呂雉忙強笑了笑說道:“陛下放心,我回頭去管他們。”
劉邦躺下來說道:“那最好。”
忽然,呂雉又捂著口鼻哭泣起來,劉邦眉頭緊鎖著說道:“你又哭什麼?”呂雉抽泣著說道:“本不想打攪陛下,可我這一想,這也是陛下的親骨肉不是麼?”
“什麼事?什麼也是朕的親骨肉?”
呂雉擦了擦眼淚說道:“我一共就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盡管嫁給了趙王張敖,但最後也都被你關起來坐了小半年的牢,現在雖然無罪開赦了,但那張敖也被你貶成宣平侯了,那趙王和宣平侯能一樣麼?也不知道咱們的女兒現在過的好不好。”說著,呂雉偷眼看向劉邦接著說道:“女兒就先不提了,兒子就好麼?兒子雖然貴為太子,但我聽說你又要讓他出兵去征伐英布......”
還不等呂雉說完,劉邦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瞪向呂雉:“這是誰告訴你的?”
呂雉忙低下頭,似乎沒有聽到劉邦的話,而繼續自說自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一個仁義之人,從小就不好用兵,以後定然可以成為一個守成之君,來守護著你創立的這份基業。可是你現在讓他領兵出征,第一他沒這份能力,第二老兵將士必然不會聽從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的調遣,第三這刀箭無眼,萬一在陣前有個折損,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哼哼哼.......”劉邦冷冷笑起來,他看向呂雉:“那你的意思是?”
呂雉忙說道:“陛下常在軍旅,將士兵卒都願聽命於陛下。況且劉盈是個守成之君,陛下此番禦駕親征,正好可以留劉盈在長安以太子的身份監國,這同樣可以磨練劉盈啊。而且自入春以來,陛下的身體正在日漸好轉,如果這次親征英布,大勝而還,說不定陛下就百病全消了呢!”
“哼哼,自己兒子自己都靠不住了。”劉邦站起身說道:“好啊,那就按你的意思,朕六十一歲了,朕六十一歲還要去親征。”說著,劉邦看著呂雉冷冷一笑:“等老子把仗都打完了,好讓劉盈做個守成之君,做個太平之主!”說罷,劉邦大步朝外麵走去。呂雉忙問道:“這麼晚了,陛下哪去?”
“備戰去!”
淮南國,豫章大營。
中大夫賁赫逃往長安,英布更加確信自己所料絲毫不差,賁赫一定是去皇帝麵前舉報自己去了。果然,半個月前英布接到詔命,天子特使即刻就到。英布心中暗思天子特使必然是來緝拿自己的,那好啊,那就來吧,我英布反了!
這日天明,豫章大營內全體士卒都起的很早,他們全副武裝陳列於大營的點兵台下,他們大多是以前在楚營跟著英布投奔到漢營來的,在今天,他們通通脫去了漢兵的紅衣黑甲,而是一個個都換上了昔日楚軍的軍服。全營上下,白色的衣甲和士卒手中閃閃發亮的長戈直讓人覺得心驚膽顫,這簡直就是項羽的大軍又複生了一般!
大營內軍鼓隆隆響起,英布腰挎一口闊劍,身著一身白色的衣甲,邁步走上將台。眾軍一起高喊:“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英布站在將台中間,將自己手中銀白色的頭盔雙手戴在頭上說道:“這身盔甲,老夫壓在箱子底下八年了!劉邦昏君,誅殺功臣,天下豪義之士早已不滿,天下百姓呼喚楚王項羽的呼聲日甚!咱們大家本來就是楚軍,既然劉邦容不下咱們大家,那咱們大家難道要伸著脖子等著他來砍麼?”
眾軍揮舞長戈,齊聲高喊:“發兵函穀!直入長安!”
“好!”英布從腰間拔出闊劍,正要開口,隻聽營外一聲高喊:“天子特使到——”眾軍一起向後看去,英布心下一動,他將寶劍收回,一指營外:“把使者押上來!”
使者和傳詔的羽林衛士剛踏入軍營,就被營中士卒團團圍住,士卒高聲喝道:“我家大王讓使者一人去前麵將台處見他!”
使者早已覺察到這營中有一陣大戰來臨的氣氛,於是他將詔書緊緊握在手中,高聲說道:“我乃天子特使,該那英布來這裏見我!”士卒不由他分說,上前死死押住,拖到將台下,用力將使者向前一推,抬頭說道:“大王,使者押到!”
使者整了整衣角,抬頭看向英布問道:“英布,你這是什麼意思?”
英布大笑起來,他環顧了一下台下的軍士們,又瞥眼看向使者笑道:“老夫正要問你,劉邦送來一份肉醬是什麼意思?你帶著這份鳥詔書過來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想逼死老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