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親還是醉成這樣,曹窟無奈,隻得說道:“安國侯今日帶領大小老臣七十多名聯名上書彈劾父親。”
此言一出,客廳內瞬間靜了下來,曹參放下手中的酒盞,站起身道:“王陵說什麼?”
曹窟接著說道:“安國侯說父親自任相國以來,每日隻在家中飲酒作樂,不思國政,致使政務荒廢,請求另擇賢臣替換父親。”
曹參長出了一口氣,坐下來舉起酒盞對陳平周勃二人笑道:“這個王陵,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說話還如此不饒人!來來來,咱們繼續吃酒。”
眼見父親這樣,曹窟忙道:“今日太後將孩兒叫去,讓孩兒回來以後勸勸父親日後不要再這樣下去。太後說了,若不是看在父親為國操勞二十年的份上,早將您交於廷尉府嚴辦了!”
“小畜生!”曹參一拍桌案站起來,他上前揪住曹窟,一邊將他往庭院裏拽一邊喝道:“你小子懂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說著,他用力推開曹窟,隨手從馬棚中抓起一杆皮鞭,一皮鞭打在曹窟身上:“這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遲早要毀在你小子手裏!”一邊打,一邊罵,嚇得全府上下都趕忙來勸,陳平周勃二人慌忙上前拉住曹參。陳平伸手從曹參手中奪過皮鞭道:“令郎不知事情原委,你該好生對他說明,怎能如此鞭笞!”
曹窟跪在地上昂頭高喊:“孩兒不知錯在何處!”
曹參一指曹窟道:“你還不知?那好,為父明早進宮,就讓你知道是為什麼!”說罷,曹參轉身向屋裏走去,邊走邊道:“你小子真該好好學學為人處世之道!”
次日天明,長樂宮,椒房殿。
曹參這天果然起了個大早,他整理好著裝便乘上馬車向長樂宮而去。
呂雉聞聽曹參求見,忙命內侍將相國引至前廳會見。
呂雉剛剛步入前廳,隻見曹參已跪在那裏等候了。呂雉開口說道:“這一大早相國有甚要務要奏?”
曹參低頭拱手說道:“臣將這一個月來大小政務來往文書都已帶來,現在殿外,臣想請太後親自閱覽。”說罷,他轉頭向殿外道:“抬進來。”
十數名內侍抬著一摞摞厚厚的竹簡文書走進來,呂雉忙令內侍將文書一一呈上來觀閱。呂雉翻開竹簡一行行的細細看去,隻看到日頭已到正午才全部看完,她將最後一張竹簡合上,望著眼前這位跪在地上滿鬢斑白的老人,不由感歎道:“都說相國每日飲酒作樂荒廢國政,不想國家大小政務原來早已被相國處理的井井有條。”說著,她忙走下去將曹參從地上扶起來道:“相國辛苦了。”
曹參看向呂雉道:“老臣有一疑問,想請教太後。”
“相國有何疑問?請講。”
曹參說道:“不知太後自認為自己可比的過先帝?”
“當然不及!”呂雉忙說道:“先帝何等聖明,豈是哀家可比?”
曹參又道:“那太後以為,老臣與蕭何誰更勝一籌?”
呂雉笑了笑道:“自然是蕭相國更勝一籌。”
“這便是了。”曹參一拱手笑道:“高皇帝與蕭相國平定天下,製定律令,已是相當完善。況且我漢國已定國策,乃無為而治,休養生息,故而相府隻需遵從蕭大人生前所定章程,照章進行即可,這也正是臣每日無所事事,飲酒作樂之故,若是臣每日無中生有,亂施號令,非但不會使國力恢複,而會幹民擾民,就無法休養生息了。”說罷,曹參跪下高聲說道:“高皇帝與蕭相國製定的律令章程,老臣一絲一毫不敢變動。高皇帝與蕭相國奉行的政策,老臣隻會盡全力繼續奉行。老臣聽說,不少臣工在私下裏議論,說臣這叫‘蕭規曹隨’嘛。”
“好!”呂雉扶起曹參笑道:“是啊,無為而治休養生息,才能使我漢國富強,百姓安康,若今日一詔,明日一令,那就是妄加作為了。”呂雉看向曹參笑道:“相國年事已高,但仍能按照蕭相國的律令將國家政事處理的井井有條,哀家敬佩啊。哀家明日朝會便向群臣說明原委,讓他們當眾向相國致歉!”
曹參拱手謝恩後,寒暄了幾句便拱手告辭,出了相國府,他暗自感歎一聲道:“蕭規曹隨,不過是明哲保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