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的目光盡皆看向陳平,周勃等一班曾跟隨高祖爺打江山的老臣身上,他們多希望這些老臣可以站出來說上幾句公道話,不過很快他們就失望了,那些曾經漢朝的股肱老臣現在除了深深的低下自己的頭顱再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好似朝堂之事完全與他們無關,好似多年的和平生活磨平了他們身上的棱角,外戚的囂張氣焰壓彎了他們錚錚的鐵骨,把他們倔強頭壓得再低,再低……
在一片沉寂之中審食其率先走出班列躬身跪倒:“太皇太後所言甚善,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今天子失惑瘋亂,不可再君天下,望太皇太後早日擇選明君擔起我高祖皇帝浴血拚殺所得來的大漢江山啊!”聲音之真摯,好似這泱泱漢國,滿朝文武唯他審食其可為國家肝腦塗地。
“左相之言甚是!”呂祿,呂產,呂台等外戚子弟快步而出,跪下高聲說道:“望太皇太後盡快擇選明君,以安朝局,以定人心!”
“老臣有話說!”
嘶啞的蒼老之聲響起,群臣忙尋聲望去,隻見白發蒼蒼的老太常令叔孫通拄著一支木杖,顫顫巍巍的從班部叢中走出來。叔孫通曾受祿於始皇帝嬴政駕前,曾是秦朝的博士,他深通儒學,侍奉過嬴政,胡亥兩代前秦國君,後因不滿前秦的殘暴,憤而辭官歸鄉。後劉邦於定陶稱帝,聽聞叔孫通為當代大儒,學識淵博,便將其召至長安,拜其為太常令,專製朝廷禮法。
就在滿朝文武都不敢發一言的時候,這位前秦的博士,當朝的太常令,已經年過七十的叔孫通拄著拐杖走了出來。呂雉眉頭一緊,看向下麵的叔孫通道:“你有何話說?”
叔孫通顯然情緒頗為激動,他拄著拐杖的右手都在不住的顫抖,他抬頭看向呂後開口說道:“昔商湯之時,國君太甲暴虐無常,治國無方,相國伊尹不得已才將其放逐於野,自己攝政國事。三年之後,太甲知曉了自己的過錯,伊尹便將其接回國都,重新將君權歸還太甲,自此百姓安樂,國家無事。當年先帝年紀輕輕,驟然崩逝,天子繼位之時才隻有三歲,太皇太後臨朝稱製,這本就已經違背了禮法,現在您又要廢了天子的帝位,老臣認為大不妥也!”
班部叢中的陳平忙走出來看向叔孫通道:“老太常,您隻管禮樂之事便可,朝中之事有我等在,您就不必越俎代庖了。”
“什麼?老臣這是越俎代庖?”見陳平這樣說,叔孫通更加氣憤,他嘶聲高喊:“正是因為這滿朝文武都不敢發一言,老臣才要將公理說個明白!”他看向陳平接著說道:“昔年在鹹陽宮中,老臣眼見那趙高把持朝政,禍亂天下,可在那二世國君麵前老臣也是從不敢發一言!可老臣如今已是七十高齡的人了,蒙受高皇帝知遇之恩,一把老骨頭了,還怕什麼!今日這事,老臣必須要說個明白!”
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呂後比成前秦的趙高麼?呂雉強壓著心中的怒火道:“那老身今日就讓你說個明白,你說。”
叔孫通喘了幾口氣,抬起頭接著說道:“天子今年也不過才隻有六歲,況且從無絲毫的過失,難道僅僅因為前日在殿中頂撞了太皇太後,今日就要廢他的帝位麼?太皇太後您到底是真心為國,還是挾私報複?此其一。”
“你......”呂雉正要開口,叔孫通一語將其打斷,接著說道:“再者,廢舊帝,立新君,此乃國之大事,太皇太後的詔書之中卻一語定論,絲毫不管劉氏宗室如何,不管群臣態度如何,大違禮法,此其二。”
“其三。”叔孫通看著呂雉那張已經被氣的鐵青的臉接著說道:“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先帝當年是鬱鬱而終,隻留下了當今天子這一個獨苗,今太皇太後要廢了他,那老臣請問,太皇太後又準備立何人為君?難道要立呂家的子弟們為君,為王麼!”
“放肆!”呂雉拍案而起,她看向下麵兩側的羽林衛道:“將叔孫通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