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的審食其府邸,在此之前每日的訪客皆是絡繹不絕,這些訪客,他們或而求官,或而求差,這是審食其自任左相以來最風光的一段時間。但自他辭去左相官職之後,閉門謝客,也不再早朝,還將家中銀兩係數散與家中大小仆人和外麵的窮苦之人,這座府邸便頃刻之間冷清了下來,正如審食其現在的內心一樣。
此時審食其府邸的客堂內,呂祿正帶著呂平,呂台等一群呂氏子弟們正齊聚在這裏,他們鬧嚷嚷的一定要請辟陽侯出來,聲稱有要事要請教。侯府的老家院一連推說了幾次辟陽侯年紀大了,臥病在塌,不能見客,但呂氏子弟們皆嚷嚷不休,呂台起身看向老家院說道:“辟陽侯為太皇太後效勞半生,雖非我呂姓氏族,但在這族中也向來是一言九鼎!今呂氏一族已到了生死存亡之時,辟陽侯為何在家裏躲清閑呢!”
呂台話音剛落,呂氏子弟們便一起跟著又吵鬧起來,老家院正要開口說話,隻聽後堂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是誰在老夫的府堂裏叫嚷啊?”
這蒼老的聲音不用問,呂氏子弟們心中便已清楚是誰,自呂澤去世之後,這族中自然便是呂雉和審食其資曆最高,今見審食其終於肯出來了,他們忙停止吵鬧,一起看向後堂的那扇屏風。
果然,審食其拄著拐杖,一身黑衣素服走了出來,這是呂氏子弟們從未見過的審食其,昔日的審食其每日總是穿著名貴的絲綢,戴著華麗的冠冕,依仗太皇太後在朝中的威信,每日不去處理相國該辦的各項國務,而是每日像一頭獵鷹一樣監視著滿朝官員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哪名官員有絲毫的過失,便記錄在冊,若那名官員腦筋再死一點,不知道拿著銀錢來孝敬他,他便會立刻將這份冊子上報太皇太後,當事的官員便要遭殃。這才是呂氏子弟們眼中的審食其。
可現在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這個老人,倒像一個飽經風霜,淡泊名利的閑人野士,讓這些呂氏子弟們感到頗不適應。
審食其拄著拐杖邁步走了出來,他看向剛剛還在嚷嚷不休的呂台道:“呂台,你身為朝中的大臣,方才竟在老夫的客堂內吵鬧不休,還說什麼呂氏一族已到了生死存亡之事,說話不假思索,有失大臣風範!”剛一出來,便是對呂台一番嗬斥。
呂台忙低下頭不再說話,可他心中卻不這樣想,你審食其還好意思和我講什麼大臣風範,你身上可有半點這樣的風範?
呂祿向呂平使了個眼色,呂平忙會意站起來看向審食其拱手說道:“辟陽侯,您是我呂氏一族的恩人,可現如今太皇太後病重不朝,呂產又身處梁國,不在京師,而您現在又辭去官職,稱病在家。”呂平歎了口氣說道:“眼看族人的災禍將至,我等特來請老大人出山相助啊!”
“什麼災禍將至?”審食其看向呂平說道:“呂平,你要把話講清楚了。”
呂平忙看向一旁的呂祿,隻見呂祿正朝著自己微微點了點頭,於是他忙看向審食其說道:“老大人身不在朝野,難道心也當真不在了麼?方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動,劉氏宗族和那些高祖老臣們......”還不待呂平將話說完,審食其便開口說道:“老夫早已辭官,隻想安度晚年而已,朝野之事,老夫已不想再涉及半點了。今日你等既然來了,那老夫就送你們一句話,都好自為之吧。”說罷,審食其看向一旁的老家院道:“送客。”
家院忙上前正要開口逐客,呂祿忙站起身看向屋中其他的呂氏子弟們道:“你們都走吧,我和老大人有話要說。”
聞聽此言,審食其本來已經邁向後堂的腳步立刻停在了那裏,背對著課堂,隻是不說話。呂祿話音剛落,呂氏子弟們便紛紛站起身向審食其的背影一拱手道:“我等告退。”說罷,便紛紛轉身而去。呂氏子弟之中還有一名年青人也跟著人群準備退出去,呂祿忙開口說道:“酈寄,你和我留在這裏。”
原來那年青人正是曾任函穀關副將,經陳平當朝舉薦,而被調至京師,現正擔任郎中令一職的酈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