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之間,一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茅草屋依靠著一片低窪的菜地而建。茅草屋雖然普通無比,可草屋外麵卻停放著一輛非常華麗的軺車,車是純青銅鑄造,上麵還鑲嵌著數十顆璀璨的寶石,軺車的傘蓋也是上等的絲綢經過洗刷而成,再看那拉車的兩匹駿馬,也非一般的馱馬,而是漢軍營中的黑色軍馬。這輛精美的軺車與破舊的茅草屋,讓人無法猜想,屋中的主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日頭漸漸升高,五名年青人分別騎著五匹駿馬向茅草房方向馳騁而來,他們每人都是快馬加鞭,似乎是在爭奪,看看誰能第一個到達那間草屋。
“籲——”五個年青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在草屋外勒住馬頭後,便忙跳下馬來,快步就向屋中走去。一時之間,這間草屋外麵,除了那輛精美的軺車外,又增添了五匹毛色極好的駿馬,讓過路的行人們更是無法辨別屋中主人的身份。
草屋之中,已年過六旬的陸賈一身莊稼漢的裝扮,他剛剛澆灌完了菜地,現在正在草屋中反複擦拭著高祖贈於他的那把寶劍,回想起當年自己身率百餘騎出使南越,僅憑三寸口舌便阻擋了南越百萬大軍,他的心中仍覺得無比的自豪。
就在陸賈沉浸在出使南越的回憶中時,五個兒子一起邁步闖了進來,他們看到父親心事重重,忙閉上了嘴,對著陸賈一起跪了下來。
五個兒子的突然闖入,打斷了陸賈的回憶,他抬起頭看著麵前跪著的兒子們道:“出什麼事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各自回去置辦自己的產業,不要再來這裏攪我的清閑麼?”
大兒子聞言,忙抬起頭拱手說道:“父親大人,您心向田園間,視功名利祿為糞土,這孩兒們都無比的欽佩。可......可孩兒們實在不忍啊,父親您已年過六旬,終日住在這田園草屋之中,這豈不是讓外人罵孩兒們不懂孝道麼。”
陸賈冷冷一笑:“在情在理,說的我差點都有些潸然了。”陸賈站起身,雙手將那把寶劍重新供奉於案前後,轉過身來看向麵前這五個兒子道:“既然如此,那你們這五個人,五個家,我這次該到誰家去住呢?”
“父親大人!”大兒子忙一抬頭說道:“孩兒在家中開辟了一道菜園,極為清靜,父親到了孩兒那裏,仍可以種菜種豆啊。”
“大哥,父親年過六旬了,你怎麼還想著讓父親去種菜呢?”二兒子轉頭看向陸賈接著說道:“父親,孩兒知父親喜好茶道,前些時日特意從梁國購來了許多好茶,特等父親前去享用。”
“父親,您還是來我家住吧。”三兒子立刻開口說道:“孩兒知父親喜好典籍,便特意叫人四處搜集,終得來了不少曆代經典,父親不想去看一看麼?”
“三哥,父親前段時間不是剛在你家住過了麼?”四兒子忙看向陸賈開口說道:“父親,您已許久沒有到我家去過了,昊兒整天哭著鬧著想見爺爺啊。”
五兒子抬頭看向陸賈說道:“父親,您還從未到我家去住過呢,之前你一直說我還年幼,現在孩兒早已長大了,可以侍奉父親了,還請父親到孩兒的家中去吧。”
此言一出,五個兒子立刻互相爭辯起來,“老五!你年紀最小,兄長幾個哪個沒有照顧過你,怎麼你現在倒來和我們爭搶了?”“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大哥,你也別光說五弟,你在這裏年紀最長,難道不該讓一讓兄弟們麼?”“老三,當初說好的是讓父親輪流在咱們五個家中住,最後呢,父親就在你的家中住的時日最長,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一時之間,本來清靜的草屋立刻鬧得雞飛狗跳一般。
“哈哈哈......”陸賈仰頭大笑起來,五個兒子忙停止了爭辯,一起將頭低了下來。
陸賈長歎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昔春秋之時,子夏問孝,子曰色難。”陸賈看向麵前跪著的五個兒子說道:“我原本自認為自己已解決了夫子所說的難題,可沒想到,人心還是利益才能驅使啊,你們五個捫心自問,你們做到色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