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昭聞聽此言,低頭笑了起來,劉恒忙問道:“舅父為何發笑?”薄昭收住笑道:“若按周勃這樣分封,倒是人人歡喜了,那劉襄劉章兄弟倆的病必然也要好了。”
劉恒沉下頭低聲說道:“朝中上下盡是高祖權臣,若是再將關外的燕趙梁三國土地分封出去,那便成了內有權臣掣肘,外有藩王不聽號令,那朕可就要被架空為傀儡了。”
劉恒的聲音很低,但是薄昭卻聽得一清二楚,他看向劉恒說道:“據老臣所知,劉襄劉章二人所患的並非肌膚之病,而是心病,那劉章處心積慮隻為扶他大哥登上皇位,卻不想最後功虧一簣,天子之位歸於陛下,他們兄弟心中早已懷恨在心,若是按周勃那樣分封,無疑於壯大了劉襄兄弟的實力。”
“懷恨在心......”劉恒冷冷的笑了一聲:“朕當了這個皇帝之後,天底下那些藩王們哪一個對朕不是懷恨在心?”劉恒看向薄昭說道:“舅父,朕早有心將梁趙燕三國收歸中央,即便無法劃歸,也要將這三國分封給朕信得過的人去把守。”
薄昭緩緩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隻是眼下時節入春,各地藩王皆要依照慣例入京朝見,那些藩王到了長安必然要問陛下三國國土分封一事,陛下當早想對策應之。”
劉恒點頭說道:“這是朕繼位以來第一次接見他們......”劉恒仰起頭閉上雙眼默默地說道:“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亂子啊。”
“陛下放心。”薄昭站起身朝劉恒一拱手道:“藩王們再強勢,他們畢竟還是臣,陛下剛剛繼位,根基未穩,可陛下依然是君,他們若是敢群起鬧事的話,有老臣與宋昌張武二位將軍保衛陛下!”
劉恒忙站起身快步走下去將薄昭扶起說道:“舅父忠心耿耿,此番情義,朕銘記在心。”望著薄昭鬢角的白發,劉恒不由覺得一陣酸楚:“朕幼時便被高祖分封至代地,臨近匈奴,國弱民窮,全賴舅父與柴武,宋昌,張武三位將軍保衛疆土,抵禦匈奴,昔年舅父教我弓馬騎射之時是何等英姿勃發,不想今日鬢角也已添白發了。”
一番話勾起了薄昭心中的回憶,他看著麵前的劉恒不由感慨道:“恒兒,轉眼之間你都已經是二十三歲的大人了,舅父又如何能不老呢?”
“舅父不能老。”劉恒看向薄昭說道:“朕自繼位以來,深感朝中諸事皆要受那些老臣們左右,這國弱民窮,內憂外患的局麵必須早日解決。”劉恒看向薄昭,目光與語氣都極為堅定:“舅父,朕深感漢國窮弱,已決意要變法強國。”說到此處,劉恒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滿朝文武皆是那些居功自傲,不堪大任的老臣們,朕的手中雖有張,宋,柴三位將軍,可卻沒有一個可堪大任的賢才來開展變法。”
當聽到變法強國這四個字,薄昭的眼前一亮,他這個年紀輕輕的外甥果然注定不是一個平庸的帝王,他開口說道:“陛下年富力強,漢國國土廣闊,要尋大才並非難事,可陛下需知,一旦開展變法,必然要觸及不少人的私利,曆來變法革新哪個不是用鮮血才鋪就出的道路?變法大臣需要強勢,陛下更要強勢。”薄昭看向劉恒繼續說道:“隻是當下,尋覓變法大才之事暫可放緩,當務之急陛下應借此次藩王入京的機會震懾住他們,掌控住他們,而後再想辦法確立新的中央體係,這兩件事情都完備之後,陛下便可放心展開變法圖強之策了。”
薄昭果然還是老成謀國,寥寥數語便將劉恒目下所要麵臨的問題剖析的格外分明,望著麵前自己這個已顯老態的舅父,他開口說道:“變法圖強,正如舅父所說,必然要觸及到一批權臣老臣們的私利,到時朝堂之上諸臣若是群起而反......”還不待劉恒說完,薄昭便開口說道:“陛下放心,到時變法開始,老臣誓死捍衛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