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濞的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團,他看向特使說道:“此言當真?此製何時實行?”
特使微微笑了笑道:“賈誼隻不過是提了個大綱而已,陛下還未應允,吳王緊張什麼?”
聞聽此言,劉濞才長鬆了一口氣,他忙勉強一笑說道:“緊張?寡人並未緊張啊,此製陛下即便應允,寡人也自當行人臣之道,遵守而已。”
特使聞聽此言,笑了笑說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劉濞站起身向特使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寡人還有政務要辦,今日便到此吧,請特使前往驛館下榻,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特使也站起身向劉濞一拱手道:“吳王日理萬機,那微臣就不多打擾了,告辭。”說罷,特使邁步走出了偏室。待特使走遠了之後,劉濞細細回想著方才他所說的話,推恩之製,推恩之製......
“來人。”劉濞高喊了一聲。
一名官員忙疾步而來,劉濞看向他說道:“立刻派人到京中去打探消息,但有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諾!”那官員拱手應諾之後,轉身快步退了出去。
劉濞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此刻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外袍都被汗水所浸濕了。
北方草原,單於王庭。
滿頭白發,威風不在的冒頓單於終於病倒了,他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身體情況一日比一日虛弱,這個一手帶領匈奴部族崛起於草原之上的單於不由感歎,歲月如刀,自己真的已經老了。
自當初王子稽粥一舉粉碎了醍醐破漢等人與匈奴老貴胄合謀兵變的事情之後,他在草原之上的威望大增,一時竟蓋過了垂垂老矣的冒頓。
日益蒼老的冒頓每日臥在病榻上聽著帳外軍士們山呼海嘯一般的“稽粥殿下萬歲!稽粥殿下萬歲!”望著帳外騎在駿馬之上,手持烈弓,神采奕奕的稽粥,他的樣子真的像極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望著自己的兒子在草原上已如此深得人心,冒頓開始也是欣慰的,兒子如此出色,自己即便撒手而起,草原的希望也可放心寄托在兒子的身上了。可時間久了,冒頓的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那種滋味憋在心頭堵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帳外日複一日稽粥殿下萬歲的呼喊聲也越來越顯得格外刺耳。
近日,躺在病榻上的冒頓總是在不斷的回想著以前的事情,現在的稽粥像極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可自己年輕的時候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呢?吞並東胡,攻占河套,白登之圍大破劉邦的精兵,以致堂堂大國不得不與自己和親來求取短暫的安寧,這一係列的豐功偉績,若是稽粥能在這些基業上更進一步,那草原民族便再不會被農耕文化所鄙夷了。可在這一係列的豐功偉業之前呢?自己都幹了什麼?這是冒頓永遠無法回避的,他用鳴鏑射殺了自己的妻子來檢驗騎軍的戰鬥力,他在圍獵的時候弑父殺兄,奪取了單於的大位,他大肆誅殺老單於的舊部,以此來鞏固自己的統治,凡此種種,做這些事之前,之中,之後,冒頓的眼睛都是連眨一下都沒有。
一個可怕的念頭迅速湧上了冒頓的心頭,自己垂垂老矣,終日臥在病榻上養病,大小政務皆放手交於稽粥去辦,他會不會擁兵自重,而後貪婪之心驟起,殺掉自己,而後提前繼位?兒子殺父親,在世人眼中也許是無法想象的,可是在冒頓的眼中,在利益麵前,這極有可能會發生,自己當年不就是這樣做的麼?
冒頓再也無法安心養病了,他強撐病體從榻上坐起來朝帳外喊道:“來人!來人!”
帳外兵士聞聲,忙邁步入帳,跪下說道:“大單於有何吩咐?”
冒頓看向那名兵士道:“稽粥呢?今早怎麼沒聽到外麵山呼海嘯一般的喊什麼稽粥殿下萬歲啊?”
那兵士忙回道:“回大單於的話,稽粥殿下今天一早便帶領騎軍出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