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聽罷,苦笑了一下,他一邊再次為自己倒上酒一邊說道:“夫人,這番道理你勸過我多次了,隻可惜那時我聽不進去,今日方知夫人之言,真人生之大哲理也。”劉章將碗端起說道:“是啊......歸根到底不就是一口怨氣麼,都是高祖的子孫,誰當皇帝誰坐天下,還不都是自家人麼,隻要能將高祖這份基業守護好,劉恒為帝,又有何不可呢。可惜啊,明白的太晚了。”劉章正要將碗中的酒飲盡時,又是連連咳嗽起來,呂薇見狀,忙上前將酒接到自己的手中道:“夫君,你身體虛弱,還是我替你喝掉這碗酒吧。”說罷,呂薇仰頭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望著自己麵前的呂薇,劉章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夫人竟是那樣的美麗,他看向呂薇笑道:“夫人,這功名利祿得到的再多,得到多少才是個頭呢?這貪婪之心一起,最終再多的榮華富貴也必將付之東流。”
丈夫終於想明白了,呂薇的眼眶中不由泛起了熱淚,她上前抱住劉章道:“你若是能早想明白這些,也不至於二十一歲便病成了這般模樣。”
“我是明白了。”劉章長歎了一聲道:“可劉興居不明白,他已與北方匈奴謀劃一致,要將燕代兩國作為交換換取匈奴出兵雲中,戰火一觸即發,到時若是事成,漢國天下必將是狼煙四起,戰火紛飛,那匈奴人貪婪成性,必然不會滿足於燕代兩國之地,他們極有可能會趁國內無主大亂之時,藩王之間相互攻伐之際,出兵滅國。若是事敗,劉恒本就欲剪除各地藩王勢力,此番必然會降罪到我等一族,我父親這支血脈必將葬送在劉興居的手中。這無論事成失敗,我等一支必要背上這賣國求榮的千古罵名,我等一支也必將毀於此處。”
呂薇沉下頭,以袖拭淚,低聲抽泣起來。
“噌”的一聲,劉章拔出了寶劍,呂薇忙抬起頭看向劉章道:“夫君萬萬不可如此,你可舍下這城陽王的位置,你我夫妻二人隱姓埋名到鄉下去生活以終餘年,便可免殺身之禍啊。”
劉章緩緩搖了搖頭,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寶劍說道:“夫人,我當年就是用這把寶劍在呂後的酒宴上劍斬了那欺淩弱小的呂嘉,想想當年,那是何等英姿啊。我的身體我心中知道,我這個病隻怕是好不了了,就算日後能和夫人隱居於山林之間,我的性命隻怕也是不久於人世。”
呂薇淚如泉湧,上前緊緊抱住劉章,劉章閉上眼上,強忍淚水說道:“我死以後,你可趕回城陽,帶上家中積蓄速速逃命去吧,家中積蓄可夠你後半生衣食無憂。今生無法盡夫妻之情,來生劉章願還娶你為妻。”
呂薇哪裏肯放手,她抱住劉章哭泣著說道:“夫君你何苦如此呢,你的病皆是因這權謀鬥爭而起,待你我夫妻二人隱居山野,遠離這富貴繁喧之地,你的病自然也就會有好轉。夫君,你今年才隻有二十一歲啊。”
劉章閉上雙眼本就隻為強忍淚水,此刻,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滴在手中的寶劍之上,他推開呂薇,將劍架在自己的咽喉處道:“與其最後親眼看到父親血脈至此而斷,倒不如先到九泉之下去尋大哥。若是我今日一死能警醒劉興居,免除這刀兵之禍,那我更是死得其所。”劉章仰起頭歎道:“我死之後,還望後世給我諡號不是那個哀字。”說罷,寶劍揮動,一團血花飛濺在劉襄的陵墓之上,劉章仰頭倒在血泊之中。
這位少年英雄,膽氣過人,在誅呂之中出力最大的劉章終自刎於兄長的陵墓之前,死時僅僅隻有二十一歲,諡號城陽景王。夫人呂薇回到城陽之後,也因傷心過度,不再進食,不久便病逝於城陽王宮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