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誼晁錯相視了一眼,隻聽老農繼續說道:“年前都說什麼種地無用,都跑去經了商,可這掙來了錢卻又沒人要。老朽早就說過,莊稼人還是要以種田為本,旁門左道不要去想,大好的良田爛在家裏,掙來了這既不頂飽,又不保暖的錢幣。”老農看向賈誼說道:“朝廷的稅賦是輕了,可今年沒有青壯勞力,田裏的收成便大大降低,交了賦稅,家裏也就沒糧了......”
賈誼看向老農說道:“不對啊,老父,朝廷稅率是三十稅一,也就是收成多的時候多交,收成少的時候少交,良田欠收的時候也可不交,當地官吏隻許收取三十之一的賦稅。今年良田荒廢,穀物欠收,那交的賦稅也應該更少才對,家中多少也該有些存糧啊。”
聞聽此言,老農忙站起身邁步走至院前,伸頭望了望外麵後,才走回賈誼晁錯二人麵前坐下說道:“小先生,你是離開家鄉久了,不知道這裏麵的事啊,這裏麵......”老農正要繼續說下去,隻聽屋內傳來老婦人的咳嗽聲,老農忙轉而歎了口氣道:“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賈誼晁錯二人相視了一眼,晁錯看向老農說道:“老父,你莫不是心中有什麼顧慮?我二人皆是遊方的先生,途徑自己的家鄉,也就是想知道這幾年家鄉的風土民情有何變故而已,不會到處亂說的。”
眼見老農還是低沉著頭不說話,賈誼忙開口說道:“老父你莫怕,莫非是當地官員有巧立名目,強征稅款之舉?你大可說與我們聽啊。”
老農仰頭望了望夜空,站起身道:“天色已不早了,二位客人早些歇息吧。”說罷,便拱手轉身回到了房舍之中。庭院內隻剩下賈誼與晁錯兩個人,他二人相視了一眼,晁錯輕歎了一口氣道:“背本趨末,良田荒廢,貨幣不通,以物換物,賦稅已經調輕,農人家中仍是一粒存糧都沒有,看來,這河南郡的事有些棘手啊。”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賈誼站起身仰望著夜空,默默說道:“不能再耽擱了,明日一早趕路,早一天趕到洛陽,便能早一天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安城,上林苑。
即將入冬,繁冗的國政也終於逐漸減輕,劉恒每日都在派人不斷的詢問河南郡賈誼是否到任的消息,可得到的回報卻總是不見其人,這使得劉恒不由暗自感歎:“賈誼啊,此刻你一定是布衣便袍,正在鄉野之間暗尋密訪,勘察民情,若是漢國的官員都能和你一樣,這個國家又怎會貧弱至此呢。”
就在今天早晨,劉恒忽然接到了河南郡守吳軻的奏報,雖然不是賈誼已經到達洛陽的消息,可這個消息同樣令劉恒感到心情大好,吳軻在奏報上說自朝廷稅收放輕至三十稅一之後,河南郡的農人們每日勞作的熱情極高,郡內背本趨末之風雖在,可今年的收成卻創了近幾年收成的新高,按製收上來的賦稅竟比往年還要多。
看過這份奏報之後,劉恒大感心情舒暢,他合上奏報,點頭笑道:“這個吳軻是個能吏,原來這河南的情況也並非難治,如此看來,明年賈誼推行新法之後,河南的情況必然會再加好轉,到了那個時候,看那班老臣還有什麼可說的。”就在劉恒欣喜之時,隻聽宣室外傳來舅父薄昭的聲音:“是什麼消息讓陛下如此高興啊?”
“舅父你快來看。”劉恒站起身將河南的奏報交到薄昭的手中說道:“吳軻來報,今年收上來的賦稅比往年都要高,如此看來,這稅賦降低之後,農業情況大有好轉啊。”
薄昭接過奏報,展開低頭看過之後,他雖心中有所疑慮,可看到劉恒難得像今日這樣如此高興,他便隻好將心中的顧慮咽了回去,轉而開口說道:“上蒼護佑漢國,明年賈誼推行新法便是順勢而為之舉了。”
劉恒點頭笑道:“隻要明年賈誼的新法能夠適用於河南,來年便可在全國推行,繼而剩下的新法也可陸續出台,看那些老臣們還能說什麼。”說罷,劉恒邁步走至宣室的窗戶前,伸手打開窗戶,立時一縷陽光便照射進來,讓人感到極為溫暖,舒適,劉恒不由開口笑道:“時節將近入冬了,難得還有如此好的天氣。”劉恒轉身看向薄昭說道:“舅父,聽說上林苑內新圈養了三隻猛虎,朕一直沒空過去看看,今日天氣這麼好,舅父就陪朕一起到上林苑狩獵吧,就像舅父第一次教朕騎馬射箭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