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有了鳳魄,他便是廢人一個了嗎?
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撐著神殿的柱子,鳳弦歌俊美的臉上血色早已褪盡,蒼白的如同死去,可是薄唇卻忍不住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隻是鳳魄可以救她的性命,那麼……他便絕不後悔!
“咳咳……”整個身體的力氣仿佛都在逐漸抽離,體內氣息亂竄,就連呼吸也漸漸不穩,鳳弦歌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知道這是他生命逐漸流逝的前兆,可是他卻沒有一絲後悔的感覺。
看著眼前那躁動不安的湖水,鳳弦歌鳳眸一凜,瞬間殺氣畢顯!
湖底的它們,已經等不及了嗎?
仿佛在印證他心中所想,那些歡呼著、尖嘯著從幾百年黑沉沉湖底牢籠裏騰空而起的死靈們,掙離水麵,在半空瘋狂的舞動飛竄,恍如紅蓮烈火當空燃燒。聖湖的水在流動,劇烈的往地底奔湧,那些死靈浮出水麵,先化為紅蓮,然後紛紛掙脫了水的禁錮,在空氣中呼嘯著來回,發出火一般的亮光。
空氣仿佛陡然凝結,有無形的力量彌漫著,連天上下落的雨絲都被逼得無法墜落!
惡靈升騰而起,飛躍狂舞於空中,氤氳如霧氣,有一片一片蒼白的灰燼,從天空中飄落。無根無本,無始無終。
天地間空茫一片,仿佛世界的末路,洪荒的盡頭。
漫天的劫灰紛揚而落,鳳弦歌站在聖湖邊上,手指間的血不停地流,卻不曾回頭看一眼,白袍如風一般飛揚而起,從聖湖邊上拾級而下,走入漫天的劫灰中,那是義無返顧的堅決的步伐。
然而,此時空氣中的聲音忽然變了!
那些歡呼著,尖叫著狂喜著的惡靈們,猛然間一齊爆發出奇異的狂嘯——仿佛憤怒,又仿佛驚喜——仿佛驚雷下擊,整個靈鷲山都能聽到那些死靈們的歡呼。
明明知道一旦沒有了月魄,得不到神力庇佑就會被滿天紛飛的巨大陰靈吞噬,然而,鳳弦歌從最後一級台階下邁下,依然從容而堅決。
空氣中有風猛烈的迎麵吹來,那是惡靈們感覺到了鳳弦歌體內的靈氣的吸引,瘋狂般的洶湧撲來。那樣駭人而巨大的力量,攪起了天地間的旋風。
它們紛紛聚集,對著鳳弦歌衝過去,發出可怖的尖嘯。
任誰看到眼前可怖的一幕都要顫抖不止,然而,麵對著前方洶湧而來的怨靈,鳳弦歌的腳步反而陡然加快,往著聖湖中衝去!
是時候了,就讓他和它們永遠的在世間消失吧!
劫灰紛卷而來,漫天漫地。
可怖的灰白色在瞬間湮沒了鳳弦歌白色的身影。
已經看不見鳳弦歌的身影,濃鬱的灰白色包裹了他,然而,在他走過的地麵上,血色如同鮮花灑落——那些無法湊上去咬一口的死靈們迅速聚集過來,在地上的血跡邊盤繞,將那些血一一吸入,一邊發出刺耳的尖叫。
劫灰還在漫天紛卷而下,湮沒了天地和明月。
“宮主?宮主!?——”在最後關頭,漫天的喧囂聲中,忽然從神殿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
那聲音入耳,一直冷定如鐵的鳳弦歌,臉色驀然微微一變。
他閃電般的回首望向神殿外、那裏,滿天劫灰紛紛揚揚,蒼白的灰燼中,一名白衣少女急速奔來。
“宮主,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聲一聲,少女清脆的嗓音中夾雜的哽咽,不顧一切的跳下聖湖,衝他奔來。
那裏,一襲白袍被洶湧的惡靈們圍攻噬咬,已經湮沒得再也看不見,唯有血色如同霧氣般飛騰,散入半空。
“咳咳……你不懂。”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鳳弦歌用力的睜開雙眼,看到了那個從許多年前就一直用清亮的目光追隨自己的清秀的少女,幾不可聞的輕輕歎息。
不是‘她’,不是‘她’……
胸口猛地一揪,鳳弦歌黯然的垂下鳳眸。
怎麼還敢奢望她的出現,明明知道她已經早已不在人世了不是嗎?
“月兒,你走。”努力的抬起手,鳳弦歌試圖將她推開。
他一個人便已足夠滿足這些嗜血的惡靈,怎麼忍心拖上她?
“不!”月兒拚命地搖頭,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淚水瘋湧而下,“月兒的命是宮主救的,宮主要死,月兒一定奉陪!”
“你……”看著她清亮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他,鳳弦歌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麼,唇畔忽然漸漸浮現一個淺笑,輕輕歎道:“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