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8號開庭,早上起來陽光明媚。莫然從樓上下來,看見丁顥的車子已經等在那裏,裏麵的人穿著一襲黑色的西裝,領帶打得一本正經。她拉開門,坐進副駕駛的位置,一邊用力關上門,一邊說:“這麼早,去掃墓嗎?這麼好的日子,一身黑衣外加一張冷凍臉。你知不知道我們就要解脫了?”
丁顥費了好大力氣才保持住他優雅的微笑,發動了車子。
莫然不再說話,帶上眼鏡開始看文件,皺著眉頭,像個一絲不苟的老學究。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翻過她的鼻梁映在丁顥的眼底。高架橋兩旁林立的高樓大廈飛速的向後飛開,就像飛逝的時光從人們身上剝離的那些過往,值得回憶的和應該忘懷的。
等他們到達法院門口的時候,林靜已經等在那裏了,黑色的套裙和丁顥倒很是般配。莫然側臉瞄了丁顥一眼,無聲的迅速一笑,然後推門下車。
庭審進行了大約90分鍾,光列舉各種財產就差不多耗了一大半。雙方態度很明確,原告就是堅決要離,而被告堅持不離。對方的律師不緊不慢,表情也沒有太大的波動,莫然早就氣得柳眉倒豎,要不是丁顥在一旁按住她估計早就從原告席翻出去了。審判長無辜的不時左看右看,為難的抿著嘴角。丁顥明白,這個案子絕對不回當聽宣判,最起碼得再拖個半年吧。他稍稍側目看了看身邊莫然急得紅撲撲的臉蛋,頓時覺得天塌地陷一般得絕望。
“審判長,哎,審判長,這麼明顯的案子,為什麼不能判,哎,你等等,為什麼?……”
丁顥目無表情的看著審判長逃也似的穿過走廊,身後莫然的聲音窮追不舍。他很無奈,隻能在三秒鍾後,莫然經過麵前的時候伸出手,拉住她。
趁著慣性,莫然在丁顥麵前原地轉了九十度,瞬間麵前的走廊就換成了丁顥的臉。莫然有些反應滯後,眨巴著眼睛愣了半天。
“行了,莫然,這一次肯定是判不下來的。”丁顥挎著臉,把兩個人都明知的事實認認真真地又解釋了一邊。
“我就是不明白,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嘛,為什麼非要再拖個一年半載的折騰人……”正在這時,漢考斯先生和他的律師從麵前經過,莫然衝他們禮貌的微微一笑,才一看見兩人的背影她立馬又換了一副表情,使勁白了他們一眼,然後轉過臉來對丁顥繼續說,“這位國際友人也真是的,一點紳士風度沒有,老大不小的,非拖著人家,有意思沒意思。”
“嗯——”丁顥又沉重又緩慢的點了一下頭,深表同意,“這人太沒勁了。”他看著莫然身後的方向忽然變了臉色,迅速的捅了捅莫然的肩膀,“你正經點啊,林小姐過來了。”
莫然回頭,看見林靜正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她還是很平靜,波瀾不驚的微笑著,就好像苦大仇深要離婚的主兒是莫然,而她自己隻不過是個旁聽庭審的聽眾而已。
平靜,這是莫然對林靜的感覺,而丁顥卻比她看的更加透徹,那時淡漠,對任何事情都麻木無覺得淡漠。她並不是不痛,而是當痛已經成為一種常態的時候,那就不能稱之為痛了。丁顥有些同情這個看上去十分優雅的女人。
“林小姐,您放心,我覺得這個案子沒有什麼問題,這隻是個必經的過程。”莫然說。丁顥無聲的瞪大了眼睛。這不她都聽明白的嗎?跟別人講都頭頭是道,自己卻一副鑽進牛角出不來,非要流血犧牲的架勢。
“謝謝兩位,費心了。”林靜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告辭離開。
莫然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該拿她怎麼辦呢?”
“嗯?”丁顥不解,“什麼意思?”
“你看她,連背影都是一副讓人心疼的樣子,隻看著就想幫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幫她做好,壓根舍不得讓她受委屈。我覺得,我要是個男人,我也會愛上她的。”莫然看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有些惆悵的搖了搖頭。
丁顥暗暗發笑,湊過去在莫然的耳邊輕聲說:“要不然,你也改變一下?”
莫然一聽,轉臉豎眉瞪著他大聲說:“滾!去死!”
丁顥正要笑出來,卻忽然被她下麵的一句話凍結了笑容。
莫然頓了頓,抬起眼睛,忽然無奈的笑了。她說:“其實,是我根本就學不會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