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已經黑到看不清紙上的字了，莫然才抬起頭，按亮了桌上的台燈。肚子已經咕咕叫了第三遍，總是在她強大的意誌力的壓迫下重歸寂靜。莫然拖著下巴發呆，四周的寂靜很容易使人神思恍惚，她忽然有些懷念有人按時催她吃飯的日子。
“毛病！”莫然喃喃自語，鄙視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像她這樣的人，從來是不屑於被人照顧的，要她躲在誰的肩膀下麵過活還不如直接讓她死掉來的痛快。
莫然站起身往外走，忽然頓住，回頭看見桌子上的手機，一咬牙，抄起來就撥了陸子謙的電話。
她一貫不是這種拖拖拉拉的人，不管怎麼樣，要有個說法才算。
聽筒裏嘟嘟想了幾聲，就聽見陸子謙的應答。
“你來接我吧，我們去伯頓，我想吃牛排了。”莫然如是說，電話這頭的陸子謙隻覺得心跳漏了一拍，而後迅速變為120跳每分鍾。在他暗自舒了一口氣，慶幸處理得當的同時，莫然卻做了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決定。
陸子謙看見莫然從樓上下來若無其事的樣子，徹底放心了，他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煙消雲散了。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不可挽回的錯誤，頂多算做一點點小誤會，並不必要像電視劇一樣把它演變成為什麼足以影響他們一生命運的大事。他像往常一樣談笑風生，奧迪車一路飛馳在音樂中。莫然沉默地坐在副駕駛，隨意的望著窗外的街景，仿佛對身邊的人全然不在乎，任由陸子謙一個人把憋了這些天的話滔滔不絕的說出來。
伯頓西餐，照例兩份牛排雙份黑椒，陸子謙在對麵吃得酣暢淋漓，莫然隻是低頭看著麵前的食物，一動不動。
“嗯？怎麼不吃？”陸子謙心情好到頂點，大半份牛排下肚才想起來喘口氣，抬眼看見對麵橫眉冷對盤中餐的莫然，大覺疑惑。
“我有一些話，不說出來吃不下。”莫然咬了咬牙。
“那就說啊。”陸子謙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特意抹了抹嘴，正襟危坐。
“我錯了。”莫然平靜的開口，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我以為我們都是有過去的人，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隻有彼此才是現在和未來。看來我是太過自信了，在你心裏根本就沒有現在。”
“什麼……”陸子謙變了臉色，他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莫然打斷他的辯解：“不要解釋了，我明白的。林靜一直都在那裏，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你認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釋，她才是你的現在。至於我，回頭想來，與其勉強說愛情倒不如說是感動，我們之間事實上什麼都沒有。所以，既然如此，我們倒不如到此結束，不要彼此耽誤時間。上次是你請，這次換我，我們兩清。”
陸子謙還在驚愕中未曾轉醒，莫然已經叫了服務生結帳，然後開始安心享用她的牛排。這實在是太過意外的事情，陸子謙徹底的迷惑了，在思維邏輯混亂的過程中，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然低頭吃著她的牛排，視線漸漸被水汽模糊，她眨眨眼，那層水汽變得稀薄，但在片刻之後再次聚攏。最終到了它們凝結成為一滴水珠，就要從眼底跌落的時候，莫然放下了手裏餐具。
“那麼我告辭了，再見。”
她起身離開，步履決絕。
澄清一件事情是需要勇氣的，雖然很痛苦，我也必須給你一個說法，但是更重要的是，給我自己一個說法。
陸子謙蠟黃著臉呆坐在原地。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仿佛從天堂毫無預兆的直墜地獄。他很混亂，就連眼前莫然轉身離開的背影都在燈光中顯得有些模糊。他需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