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二十八年冬至,一夜的大雪,漫舞紛飛,整個安陽城銀裝素裹,祥和安靜。
太傅府,幾個黃門仆役開始清掃院子裏厚厚的積雪,我站在廊下看著這安陽城上的太陽,溫暖又那麼刺眼。昨日黃昏陛下親下聖旨,封賞兄長為右三品侍郎,這是哥哥入仕以來最高一次的晉封,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三年來恪盡職守,不敢絲毫懈怠的獎賞,特別是此次惠州賑災一事,不僅平息了惠州的暴政,及時發放糧草,還整頓了幾個貪官,而且緩解了難民湧進安陽城的困境,讓當時這塊燙手的山芋降了溫,陛下大喜親自召見,大肆封賞,讚許了哥哥“當真不愧成為這安陽城人人讚許的“無極公子”。今天按照慣例進宮拜見陛下,封賞官位,府裏的奴婢仆役也開始熱鬧起來,說今年公子終於謀得高位了,府裏可以大肆熱鬧喜慶一番了。
“小姐怎生站在廊下,快快進屋,風大著涼可好生了得”茗煙說著給我披了件白色貂裘披風,護著我入屋。
“不礙事的,昨晚雪下得痛快,想討個喜,看一番雪景”說著遞上熱茶,又把毯子往我身上移了移。
“小姐看雪是極好的,可是若病了,公子回來我們可怎麼交待,等到禁朝日,小姐可求公子帶你去安陽城外的溫泉,聽說那裏溫泉泡著極好,身子浸泡在溫泉裏,頭上卻飄著雪花,那才叫真的美呢。”我心裏暗暗記下若真的是這番,那可真是人間美事,美滋滋的笑了。
“對了,哥哥進宮還沒回來嗎?”哥哥是卯時入宮拜見,現在已是巳時卻還沒有任何消息,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已經派薛康去打探消息了,應該快有消息了”茗煙熱了一個暖爐放在我的手裏,又將貂裘往脖子下麵拉了拉,恐風入身。
我點點頭,她轉身行禮欲退下,我趕忙囑咐“你讓他們私下熱鬧熱鬧,收斂些許,哥哥不喜熱鬧,現在封賞不知後麵有多少人盯著,你拿著些分寸,斷不能讓他們生了事端”
茗煙瞧出我眼中的擔憂,立刻明白於心,點頭作揖退了下去。我看著窗外的素白,不知道今後這安陽城是否還像今日這般平靜,鴿子落在窗腳上綁著一個信管,取下信管,蒼勁有力的字跡躍然紙上“有事,沁園見”脫下貂裘和裙襦,換上男子衣衫,係上腰帶,束發,騎馬向沁園奔去,雖是寒冬臘月,一片素裹,但是沁園還是溫暖,穿過外屋,進入內室的院子裏,海棠竟然有發芽的傾向,不愧是師傅冬天避寒的居室。
站立在廊下,還未上前,一道銀色的亮光飛雪而過,我接住飛來的長劍,還未反應上來,隻聽一聲清朗幹脆的笑聲“接的好,看你的身手有沒有這麼好”另一柄長劍劃過我的耳旁,劍尖鋒利凜冽如執劍人一般幹脆,我接招而過,在漫天的花裏兩個人過了數百招,直到我手中的劍被重重的插入園中的石柱上,此番鬥武才算結束。
“子衿,拜見師傅”屈膝半跪,拳掌相扣,行著軍中男子才有的禮儀,執劍的人哈哈大笑三聲,使力又將手中之劍飛出,與我的劍並列插入石柱中,入三分,武藝超俗。
“起來,起來,我走了半年,你這武藝進步不少,循規蹈矩還和你哥哥一樣,半點也沒改啊”伸出手,我仰起頭看到那立在海棠樹下的人,身高近七尺,瘦削挺拔,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麵的黑色貂裘披風,腰束紫玉腰帶,腳上穿著黑色鹿靴,烏黑的頭發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雖未言語,一股高貴清華之風油然而生,連冬日的陽光印在在的眉眼都比夏日的繁星都燦爛。
“師傅離開半年,此番突然回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盡管吩咐子衿就好?”說著兩個人進入內室,下人們已備好了暖爐和茶水,席地而坐,師傅向爐火裏添了些炭。遞上一杯茶,我飲了半口,入口綿延,香氣恬淡,上等好茶
“哈哈”雙眼微閉,深深啜了一口香茶,優雅高貴之風油然天成,子衿不覺自己看呆少許“這茶如何,算是上品吧?”我不明就裏,急匆匆飛鴿傳書想見,絕不是簡單的品茶,師傅為人雖不拘小節,習慣遊曆山水天下,但是心思細膩認真,不會這般胡鬧,但他不說,必有緣由,我隻能木訥的點點頭。
“那就好”滿意的微笑中些許自豪,又飲了一杯“這茶是我遊曆這半年,偶然在蒼溪尋得這好茶,你哥哥好茶,你帶去,算是我祝賀他晉封三品右侍郎”
“師傅,召我前來就是······”雖與他相識五年,受他教導,栽培,學習武藝和謀慮,學習他所知道的一切,與他相依相伴,聽他吩咐,為他辦事,可是我還是不懂他的想法,他是不按規矩出牌的世家子弟,貴為衛國侯卻不述職,不去軍中,不理朝政,放浪形骸,遊蕩坊間,整個安陽城的百姓有知道當今陛下有這麼一個頑劣不堪,放蕩不羈的國舅爺,我問過師傅他為什麼要這般讓人誤會,他隻說了三個字“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