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基本操作之分析象征(1 / 3)

我曾多次打過這樣的比方:釋夢如同破譯用未知的文字寫的文章。考古學家挖出一塊石碑,上麵是一種誰也不懂的古文。考古學家想知道石碑的內容,他怎麼辦呢?他會首先尋找某種現代文字相似的字,因為很可能這個字和那個現代文字意義相近。假定他看到一個字“⊙”有點像“日”字,他就先把這個“⊙”當成“日”字,然後再看石碑上這個字出現了幾次,周圍是些什麼字,從而猜測出周圍的字的意思。猜出幾個字後,他再由這些字猜測這篇文字是寫什麼的?是記載一次日食?還是記載一次祭典或一次戰爭?最後他根據猜測的主題去推斷其他的字是什麼?盡可能地尋找旁證證明自己的猜測,最後他能自圓其說地把全文翻譯出來。

釋夢也有點像文學評論家解釋一首難懂的詩詞。比如李商隱寫了一首詩題為《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呢?我們首先要在詩句裏尋找可以理解的片段。比如從“思華年”上,我們猜測這首詩或是感歎年老,或是追憶往事。從“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猜測這首詩是追憶往事。因為提到了“當時”,可見寫的是過去的事。由這樣一些片段材料集中起來,我們可以猜測,本詩主題是寫一個愛情故事。當然另外一些人可猜測為隻是對人生的感慨,對沒有當上大官的惋惜。從主題出發,我們又可以去推斷一些難解的句子:“滄海月明珠有淚”,或許是追女友的一次垂淚,甚或是對性愛過程的描寫。總之要能自感其說,旁證充分,也就成了一家之說。

釋夢的過程類似譯遠古文字或解釋文學作品,但是還稍有不同。有時它比譯遠古文字難,難就難在每個人的夢都使用了一些隻有他自己用的“詞彙”。有時它又比譯遠古文字容易,容易在於找們可以通過和做夢者交談,從中獲得許多信息。而譯遠古文字時,我們總不能要求墓中的枯骨告訴我們刻這一塊石碑是為了什麼吧?

在夢中“找出能懂的字”的過程就是對夢中的意象的象征分析。

夢的詞彙是象征,這是真正的象形字。我們也許看過最早期的象形中國字,那些字像一幅簡筆畫。比如,“水”字就像三道水波紋,“戈”字就像一個人扛著戈,但是那些字畢竟不是畫,畢竟簡化了。夢則不一樣,夢的“詞彙”是生動的一幅幅畫,是像電影一樣清晰的形象,所以夢的象征才是不折不扣的“象形字”。

象征就是用一個形象表示一種意義。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常用。比如人們說納粹德國的隆美爾將軍是“沙漠之狐”,這絕不是說隆美爾長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四爪著地在沙漠裏跑,而是說他像狐狸一樣狡猾,他仍舊是個穿納粹德國軍裝的人。同樣,美軍襲擊伊拉克的“沙漠之狐”行動也不是在沙漠望養狐狸,而是說這一行動迅速如狐狸的行動。我們在年畫上看到小孩騎著一條碩大無比的角,這也並非是記載以前有個小孩抓住過大魚的故事,而隻是表示“年年有餘”罷了。畫一個倒掛的蝙蝠,也隻是表示“福到”而已。

夢主要就是用象征。隻不過在夢裏,我們不說“張三膽小得像個兔子”,我們在夢裏可能會直接夢到一隻免子,這兔子有張三一樣的小三角眼。有個女人夢見把便壺作成花瓶,白天用它作擺設。這個“便壺——花瓶”就是一個象征。便壺是幹什麼用的?是排泄小便用的。花瓶是幹什麼用的?是擺設。什麼又像便壺可供人排泄又像瓶可供人觀賞呢?而且是夜裏作便壺白天作花瓶?夢者的答案是女人。

由此象征我們可以看出這個做夢的女人對性的態度。她認為性行為是肮髒的,有如男人往女人身體內排小便。她認為男人對女人的需要隻有兩方麵,一是性對象,二是觀賞對象。由此可以知道她對男性的態度一定是有討厭的,我們甚至可以推斷這個女人外貌不錯,否則夢見的也許就不是花瓶而是瓦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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