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夢的多種含義(2 / 2)

白領女性問我:“你能說說這種‘不解之解’嗎?”

解夢的最高境界本來是不必說的,一個人解夢多了,自會領悟,而不曾領悟時,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但是,我不妨勉強解說一下,為什麼解夢的最高境界是不解之解。

首先,任何對夢的解釋都是不完滿的。

在淺層次說,正如我們翻譯外國語言的作品一樣,不論你的譯文多麼好,它和原文總會有一些不同。Cat譯為中文是貓,但是Cat不等於貓,因為在西方文化中,Cat這種動物神秘而詭異,有如一個巫女,而中國人對貓的主要印象是乖順柔和的。因此,翻譯總會或多或少地改變了原文的神韻。翻譯文學作品如此,譯夢也是如此。任何對夢的解釋都損失了夢本身的一些神韻、氣氛。釋夢把生動有活力的夢固定化了,夢像鮮活的魚,而釋夢像魚的照片,哪個更生動更有意味?夢有一層又一層有時是無窮盡的含義。釋夢一般隻是揭示出了它的一種或兩三種含義。既使釋得極為準確,也會產生兩個不好的後果——聽到解釋的人誤以為“這個夢就是這個意思”;夢的一個被揭示出的意義無形中掩蓋了夢的許多其他意義。所以任何對夢的解釋都是不完美的。正如任何譯文都是不完美的——讓另一個人深入了解外國文學精髓的方法是:教他學習外語。同樣,對夢的最好解釋是不解,而是幫助夢者直接進入夢的世界,學會用象征的語言用夢的方式去理解世界,讓他直接體會夢,不經過別人或自己的任何翻譯過程。

更深一步說,本書前邊說夢的語言是象征性語育,這種說法也應該打破。所謂象征,是以此物象征彼物,在象征與被象征者之間是有差別的;而達到解夢之化境,你就會明白,實際上沒有什麼象征。或者說,夢中的象征就是被象征者本身。夢到自己是鳥在天上飛,這不是象征自由,而是你自由的靈魂,以鳥的形態在飛,不是你像鳥,你就是那隻鳥。這不是一隻動物學分類中的鳥,那種從卵裏孵化吃草籽小蟲的鳥,而是夢中的真正的鳥,雖然它沒有肉的身體,但是這隻鳥的現實性或稱真實程度在夢的世界中是無可置疑的。

因此,對夢進行解,就是把這隻鳥說成是“自由的象征”,這實際上是不準確的,是對日常邏輯的一種讓步。

此後,我們還要說:不解之解是最高的解。

不解之解不是解釋,也不是不解釋。別人講了一個夢,你把它重複一遍。這種解夢方法不是太簡單了嗎?別人夢見鬼,你告訴他,“這說明你的魂遇見了鬼”,這種解夢隻是愚蠢的迷信。這些方式不是不解之解,隻能稱為“不解”,是對夢的不了解,不懂。“不解之解”不是“不解”,而是“解”,是用“不解釋”的方式“解夢”。

不解之解是指解夢者已經用自己的“原始人”,完全把握領悟了對方的夢,這種領悟雖然不能用語言表達,但是是十分明確、清晰的,正如老子說的:“恍兮忽兮,其中有象……其象甚真。”隻有在這種領悟之下,你的“不解之解”才對對方有衝擊力,才有可能啟發對方,使對方懂得自己的夢。你雖然隻是重述了一遍對方的夢,但是重述時,你的聲調語氣都不自覺地傳達出了你對夢的領悟。

有個老禪師已經開悟,人們問他“什麼是佛?”他總是豎起一指,他的一個小徒弟看得多了,當有人問起時,也豎起一個手指。

老禪師的豎起一指是對佛的“不解之解”,而小徒弟的豎起一指則隻是“不解”。

理解夢境雖然不可以和理解佛相比較,但是不解之解的境界也不是很容易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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