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占夢的文化(2 / 2)

在周人滅殷的過程中,薑太公起可憐極其重要的作用。正像武丁夢得傅說一樣,關於薑太公也有很多夢的傳說。據緯書《尚書中候》說,太公末遇文王時,曾釣魚於溪,夜夢北鬥輔星告訴人以“伐紂之意”。那薑太公就應當是天神派遣的輔臣了。《莊子·田子方》又說,文王夢見一位“良人”告訴他:“寓政於臧丈人,庶幾民有廖乎!”這位“良人”不同凡俗,當屬神人;“臧丈人”即在臧地釣魚的漁夫,實指薑太公。

《博物誌》還有所謂“海婦之夢”,據說太公為灌壇令時,文王夜夢一個婦人當道哭,日:“吾為東海女,嫁為西海童。今灌壇令當道,為我行。我行和有大風雨,而大公有德,吾不敢以暴風雨過。”東海女當為龍王女。龍王女遇薑太公都害怕,足見其神威。這些夢當然也可能有後人的虛構,但用夢來神化周初這位名臣,當時完全是可能的。

從《周禮》當中我們還可以看到,周人在占夢時把夢分為六類;“一曰正夢,二曰噩夢,三曰思夢,四曰寐夢,五曰喜夢,六日懼夢。”“六夢”之中有“懼”亦有“喜”,這說明周人對夢的心理和殷人單純的懼怕頗不相同。

從《左傳》一書中,人們可看到,各國諸侯在春秋時期的曆史舞台上表演得相當充分。他們無論遇到戰事還是進行祭祀,都愛疑神疑鬼,因而他們對夢的態度大多非常認真。

《左傳》昭公七年記載,衛卿孔成子夢見衛國的先祖康叔對他說:立元為國君。史朝也夢見康叔對他說:我將命令苟和國來輔佐元。由於兩人之夢相合,衛襄公死後,孔成子即把元立為國君,他就是衛靈公。在這個記載中,孔成子之立國君,把夢作為他們的根據。他們同樣認為,康叔在夢中說的話,也就是祖先的命令。

《左傳》所記之夢,大多是諸侯公卿之夢及其將相臣僚之夢。當然,夢者當中,也有諸侯的嬖妾和一般的小臣。但所夢的內容,也都因為與諸侯有關,才被記載下來。至於夢象和通夢者的情況,似比殷周時期要複雜。

第一類夢象和通夢者是神靈,有天、天使和河神等。第二類夢象和通夢者是“厲鬼”。“厲鬼”即惡鬼,據說絕後之鬼常為“厲”。這類夢一般屬於凶夢,而在夢中為“厲”者,多是夢者仇敵的鬼魂。

第三類夢象和通夢者是先祖、先君之靈。這類夢在《左傳》中最多。如孤突夢太子申生、孔成子和史朝並夢康叔,魯昭公夢襄公,韓宣子夢晉文公等。由於它們向夢者所傳達的都是先祖先君的意旨,因而一般都是吉夢。成公二年記載,韓厥夢見其父子輿對他說:“且辟左右。”讓他第二天在戰車上不要站在左右兩側,他便站在中間駕駛戰車追趕齊侯。結果,站在車左的人死在車下,站在車右的人死在車裏,他不但保全了性命,而且取得了勝利。

第四類夢象是帶有象征意義的日月、河流、城門、蟲鳥之類;通夢者雖未點明,終究隻能歸於神靈。

《左傳》對夢的記載,反映了那個時代占夢在社會上的影響。孔子雖稱“不語怪、力、亂、神”,然對夢同樣是很迷信的。孔子晚年曾經說過,“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複夢見周公!”應該說,這種哀歎並不是嚴肅地對夢發表什麼見解,但確實包含著一種觀念,即周公之靈不再給他托夢而提供新的啟示了。

由以上材料可以看出,占夢在遠古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殷高宗要提拔傅說、周文王要提拔薑太公,都是隻需說一個夢,就可以讓一個平民做相國。這種事情不要說在現在,就是在秦漢以後的封建時代也是幾乎完全不可能的。占夢的重要性到後來逐漸降低,除了其他因素外,在心理上的原因是,人們的心理離深層的集體潛意識越來越遠,因而原始意象對人的影響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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